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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如枣 一程路不长，一程路又长。几个弯，几个直。当我出现在娘的面前时，我努力地笑着。娘，先是楞了，模糊的双眼一下子漾出了喜泪的雾蒙蒙。娘，笑了，笑开的口里分明又少了一颗牙……那些曾经为了喂饱我而胡乱咀嚼的牙，正在从我的眼睛里跳进去，咬一咬我的心……我，感觉到了心疼！娘，满脸的开心，细密的皱纹掩着红红的甜……多象一颗养我身心的枣啊！ 你怎么也不先来个电话啊？娘在埋怨时，总是习惯跺一下脚。 梦里看见姆妈一个劲地催我……早上，我就赶车来了。 不上班啊？ 姆妈，上班太多了，来看你实在是不多。 娘，低头在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 姆妈，今天我来蛋炒饭，你也尝尝我的孝敬。 小辰光，你一天到晚吵着要吃蛋炒饭，家里穷，你也吃不了几回，再讲，我做田忙……苦了你了。 热油，捣蛋，下饭，加了酱油，点了味精，撒了葱花……娘，一碗；我，一碗，热腾腾的蛋炒饭里有我小辰光绕着姆妈的香香滋味。 小辰光，你的魂灵头精得不得了。肚皮饿，吃不饱，你会在每个人的粥碗上，用小指头去蘸粥，舔，弄得每个人的粥碗上面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洞洞。你会在每个人的荷包蛋上咬脱一圈边，我说这蛋怎么这么小，还怪那几只鸡婆呢。 娘，每次看见我，每次都讲这些个事体，絮絮叨叨，我每次都是静静地听，每次都是在娘的脸上看见亲亲地爱。 姆妈，你比去年老了。 戆儿子，你都快抱孙子了。娘，满脸的皱纹又漾开了，一颗掩不住甜蜜的枣。 一杯“雨前好”的家乡茶，醒着我的回忆。 娘，很早就放弃了做田，进了纱厂。把一家老小带到了这个山脚下的美丽古城。娘，这一辈子过得苦日子多……娘，有本事，苦日子里，家里的地方不大但总是一片温馨的，家里的碗不满但总是不空的，家里的家具不多但总是门面光亮的，家里的孩子不乖但总是天天向上的…… 当知道我被光荣批准“上山下乡”，要去到苏北的农场时候，娘，不声不响地为我做“蚌壳”棉鞋，做“脱壳”棉衣，半夜里，我探出被窝，娘，还在昏暗的灯光里，缝着针，纳着线，娘，把牵挂做进了温暖里。 当我为了妹妹去打架，被警察关了起来，娘，把个警察骂了个满街响，楞说错的不是我儿子，娘的眼里，我始终没有坏事。 满口乡音，满心怀念。每次回家，娘，总是要我吃，吃了再吃，吃得我是又难受又不难受，象一只叠出了胃的小鸭子，斜斜的醉样子。每次离家，娘，总是要送我到车站，挥手遥望着心头的放飞，让我的心思好久好久总是游移在高高的天空。 望断云雁归来路，想起阳关西去鼓，村柳一片蝉儿鸣，不及溪头娘辛苦……梦里的定格，娘，总是这样的翻片。 姆妈，这月饼，你一天里不可以吃两个的，这多力奶麦片，你在睡觉前喝…… 晓得哉。娘，一本正经地把我的报答，拎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望着娘日渐瘪去有如干枣的背影，眼睛湿湿的……多么希望在娘身边多呆点辰光啊！ 电视里，周杰伦在玩着“双截棍”，哼哼哈哈。 他，在作啥啊？娘，指着。 中国功夫，怀念中国功夫。 你，阿会？ ……？会，不能忘了的。 你，小辰光，捉蜻蜓，跌进了田头的粪缸里，那个臭啊，满山间屋的臭，我现在还记得……让我闻闻？！ 娘，舒心地笑着……一直笑到了我说“再会啊”的时候。 车窗外面，风景在速速地退，拉着我的心，拉着我的念……手里是一大包家乡的枣，红红的，甜甜的，皱皱的…… 一程路不长，一程路又长。几个弯，几个直，不算什么，只要我想着娘，爱着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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