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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是 那个幸福的女孩了 即墨二十八中 刘平 喜欢步行上班，既可以想想心事，又可以欣赏路边的风景。 一辆自行车从我面前驶过，骑车的是一位30多岁的男人，载着一位小姑娘，瘦瘦小小的，顶多上一年级的样子吧。小姑娘紧紧偎依着爸爸，满脸幸福的笑，小酒窝嵌在俊秀白皙的小脸上，脑后高跷的小马尾，身着一件雪白的小纱裙，看上去真像一位骄傲的小公主……她甜甜的笑容，一下子就打动了我。 看到我直视的眼神，小姑娘笑着，把头再次靠近了爸爸的后背，甚至露出自豪的神情——在爸爸的自行车上，她丝毫不羡慕那些乘坐轿车去上学的孩子。 我的心刹那间融化在那甜美的笑容里，眼睛却模糊起来——是的，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幸福的小女孩了！ 不是因为年龄打了，而是因为那个陪伴我、让我享受过自豪的人，永远地走了！ 父亲是一位粮所工人，当年吃皇粮的他曾赚足了村人羡慕的眼神。记忆中的父亲，每天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很是忙碌。 6岁那年，刚下班的父亲陪我去打预防针，我的脚上穿着二哥嫌小的蒲窝棉鞋，那种鞋只有一条带从脚后跟处系在脚踝处。鞋有点大，所以很不跟脚，我几乎是拖拉着鞋走在父亲的身边。那时父亲还不到四十岁，年轻力壮，步伐稳健，我的小手被他攥在手心，那么有力而温暖。 那应该是世界上最温馨的一幅画面吧，不善言辞的父亲，领着他乖巧的小女儿，走在去往诊所的路上。我蹦跳着，满心欢喜着，仿佛父亲是带我去看一场电影，或者是跟着他去看大戏，反正跟将要挨的针没有半点关系。大凡小孩子都害怕打针，但当时的自己并没有那种恐惧，我只觉得能跟爸爸一起走，就是一种骄傲，甚至巴不得全村的小伙伴都能看到我们俩……那个寒冷的冬天，因了父亲的陪伴而温暖至今。就如那个坐在电动车上的小姑娘，原来我也曾经那么幸福过。 可是两年前，身体一向很好的父亲病倒了，在经过了两个多月的住院治疗，又回家休养了三个月后，病魔最终还是无情地将他带走了。 父亲走时，儿女们都守在他跟前，他是那样的宁静与安详，我竟误以为他只是睡过去了，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然而，这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父亲走了，家里的格局发生了许多变化，它带给我们的悲痛，让家人都变得敏感而脆弱起来。这其中最明显的是母亲。 面对父亲的离世，年近80 的母亲，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她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母亲对父亲充满了怨恨，说父亲扔下她一个人，说自己伺候了他三个月，最终他还是走了……听着母亲的这些话，我泪如雨下。想到从此自己就是一个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瞬间将我吞噬。想起父亲生前对我的关心和体谅，对母亲的陪伴，对家庭的付出，面对伤心的母亲，我的情绪也时有失控。每次母亲见我流泪就不再做声，可看着母亲伴着泪水的白发在抖动，我更是陷入怀念父亲的深渊中…… 后来，读到龙应台的《目送》，自己释然了。所有的缘分真的只有一世，儿女长大，离开父母，或者父母终老离开子女，彼此真的只有一世情缘，无论有多爱，无论有多不舍。想起父亲遭受着病魔的侵噬，喝下那么多苦涩的药汁，却看不到康复的希望，最终竟免受疼痛的折磨，在儿女的陪伴下如此安详地离开，也许这是老天对一生勤劳、善良、隐忍的父亲的恩赐。他没有太受罪，没有遭受疼痛的折磨，这是给家人唯一的安慰，也成了治疗我失父之痛最好的药。 在距离父亲走后近一年时，我才忽然理解了母亲的种种反常。父亲走了，其实最伤心的是母亲，父亲留给她的孤独与寂寞，我们无人可替，即便是曾经看起来吵吵闹闹的俩人，可那是他的伴！ 我尝试着改变自己，尤其是在母亲眼前，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妈，爸走了，我知道你是最伤心的。但你放心，我会像爱爸爸一样的爱你，你自己也要坚强。没有办法，在这条路上，注定得有一个人先走，将来的我们也是这样的。活着的，就要好好活，这样爸爸才会放心，爸爸一定希望看到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生活。你看，你都八十多岁了，还能照顾自己，多好！”我知道，自己类似的短信给了母亲很多安慰。 再次见到母亲，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我有时说想吃她做的包子，于是母亲的短信里就有了关于包子的话题。回望父亲走后的日子，如梦一般，但这一切就是那么猝不及防地来过了。我能做的似乎还有很多，我知道那也是父亲对我的期待。对父亲，我没有留遗憾，所以，对母亲的陪伴自己会更细心，也不想留遗憾。 爱就是陪伴，就是给予，尽自己所能，那是为人儿女的本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忽视他们日渐衰老的容颜，不再清澈的目光，那是让自己心灵安宁的必须。 愿在天国的父亲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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