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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问题 “你去把退休手续办了吧，孩子催问过几次了”。凤英再一次对百川说。 “有总比没有的好。自缴自得，有什么难为情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该没里子。”凤英接着一阵连珠炮。 百川望了望白了头、操碎心的老婆今天没完的样子，下了决心似地说：“我这就去办。” 取号机前排着长长的队。社保大厅里坐着几十个等待叫号的人。百川拿着79号小纸条，寻一空位置坐下，一边打开手机看视频，一边不时地抬头望着叫号屏幕。 恃木澜说，某公司董事长2020年拿了年工资1.7亿元，原刘老板退休后一年拿9790万元退休金…… 百川对成万上亿的工资是不敢“联想”的，那是天文数字。对维持生活的大众来说，近看，眼红不得；远望，攀比不得。看不明白就不去明白。 百川知道 自己今天即使办成，退休金也是所有退休人员中最少的。甭说刘老板了，也没资格同在大厅里办退休的这些人比，人家有单位，工龄长，算下来都能拿个四五万一年。百川越想越卑微，今天不遇着熟人就算烧高香了。 叫号屏幕上显示41号到9号窗口办理。百川粗算约一个小时后能轮到自己。百川患有高血压、糖尿病，三餐定时，晚了会犯低血糖昏厥。办完事吃饭，时间上差不多。 百川计划着再埋头看40分钟手机。恃木澜视频过去了，刘老板来了，有点咬牙切齿，有点声嘶力竭：“这不是一个吃瓜群众不明就里随风起哄的问题，这是动机极为恶劣的阴谋。如果阴谋得逞，会使中国企业界正气荡然无存，舆论界歪风甚嚣尘上，我们还办什么企业……”视频上柳传志正激愤地反击。 吃瓜群众起什么哄？百川想，你刘老板有本事，怎么个耍法，吃瓜群众不明就里也无法明白，你说的这几句话倒是听得明白。不知你是什么企业，我也搞过企业，我们那时国家得大头集体得中头个人得小头。被你们三搞二搞的，资产变成资本入自己口袋，像一座“泰山”般的躺着数钱，还一身正气地要侠国家“我们还办什么企业？” 百川心里也像刘富人一样激动，心潮翻滚，难以平复。心里一阵堵的慌，一眩晕，昏过去了。 醒来时，百川躺在一张木条拼起来的长椅上。旁边围着不少人，只听有人说，被刘老板退休工资吓的，他手机上有每天退休金2682 19、18一行字。有人说，关他什么事，红眼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时工作人员一边端着纸杯热水，一边问道：“你好些了吗？” 百川定定神，喝了两口水，“谢谢，丢丑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紧急着，一个既熟悉又久远的声音，从相隔几步远的电梯口传来。 只见他身材魁梧、三七分的头发油精发亮，柴篾划的眼晴里一双浑眼珠不停地转动，径直地朝百川走来，立马几个工作人员迎上前去。 “主任，刚才这位老先生晕厥过去，我们及时救助，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这不是'博士’吗？你从哪里来的？什么情况？” 百川一惊。是缪刚！心里想，他怎么在这里做大主任？ 百川没再正眼看他，只说了句：“没什么。”手有点小抖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触摸屏已经碎了的手机，叫女儿过来带他回去。 …… 缪刚和百川是中学时的同学，比百川大两岁。 百川一毕业，并无请托便被中学校长推荐到乡里做文字工作。熟悉一段时间后，因能报道乡里各方面先进事迹和经验，报道稿不时地上省、地、县里的报纸和广播，得到缪书记的亲睐（缪书记是缪刚的父亲）。来乡里参观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百川接稿任务分门别类，五花八门，这边学大寨经验没介绍完，那边学大庆先进典型稿又催着要，七大项八大类，大重点小要点，靓点遍布全乡各个点，只忙得百川团团转，经常忘记吃饭时间“点”，由于材料供应及时，赢得个能干的口碑，还被戏称为“博士”。 同学缪刚先是进一个乡里最大的乡办厂做会计。原来的老会计因年龄大一点，被 调整为辅助会计，其实财务工作还是老会计做，缪刚不懂也不想学,只负责报表签字和财务审批，工作轻松得很。 缪书记进高级党校学习期间，安排百川进乡办单位做负责人。百川上任前缪书记特别做了交待，相信百川，会把生产搞好，面貌整治一新。 百川不负所望，硬是凭着一股干劲，将企业跨进县里先进行列，并得到县政府县长签名表彰。 春节后，缪刚出人意料地赴任乡下一小型化工厂厂长。 某日会议后，百川问同来参会的缪刚：“你大厂财务不做，去荒地里钻'小炮楼’吃那份苦干什？” 缪刚耸耸肩对他说：“你在企业里搞的轰轰烈烈的，我也去占一阵地有所作为啊。” 下半年县里培养乡镇年轻干部，在全县青年中，挑选二十五岁以下，乡直乡办单位一把手报名到县里参加统一考试，共有五十人参加，录取其中23人进市里某工专学校定向培训二年，毕业后任乡镇正式干部。 百川作为全乡唯一符合条件人选参加了考试。成绩列在考人员前几名。消息一经传出，当时乡机关的领导和同事都已经请客相庆了。 党委秘书下午打电话告诉百川，缪书记从党校回来了，你看今晚也请他一起参加吧。百川说，好。只是他清正又忙，怕请不动，请秘书代请一下。 百川傍晚兴奋地去秘书办公室。 缪书记疲惫的坐在办公椅上。秘书背朝百川在整理桌上材料。 百川微笑地打招呼：“缪书记回来啦，辛苦了。” 缪书记面无表情地问百川：“他们说你这次招考成绩不错，想去吗？” 百川说：“想去。” “你去？你单位谁来负责！”缪书记提高声音，不大的眼睛里透出威严的目光。 百川被这一问立马惊煞了，嗫嚅地说：“请书记安排。” 略停三分钟，缪书记站起来和颜悦色地拍拍百川的肩膀说：“你在单位工作很出色，打算培养你进第三梯队。青年人要在干事业中去奋斗去发展，以后机会多呢，这次你就放弃吧。” 话讲到这份上，再坚持有用吗？不放弃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百川被放弃后，名额没作废，缪刚去了。 缪刚毕业后回乡任抓工业的副乡长。百川所负责的企业因大环境影响，景况不如从前。 在缪刚当乡里一把手期间，百川因违反计划生育，缪刚颇有“斩马谡”的大将风度开除了百川的工作。 又十年后，缪书记从市里调到省里工作，缪刚由乡镇一把手升任副县长。 缪刚在副县长任上因生活作风问题，东窗事发，听说背了处分。 在几十年后同学聚会时，缪刚露了一面，各自询问年龄时，同班同学中，缪刚年龄最小。档案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了六岁。还有消息灵通的同学说，缪刚的四儿子正月初六结婚, 喜日前二天, 有人打电话邀约百川同去, 他一想起当年超生二胎后, 被缪刚语重心长, 心狠的回了两个字：“没空。” …… 缪刚在大厅里站得笔直，对他的手下人说：“你们今天做的很好，对人民群众帮困解难，既是转变机关工作作风，又是创立了良好的为人民服务窗口形象……” 缪刚的形象突然地在百川面前变得高大起来。 你行，还在为別人服务，百川连服务自己都力不从心了。 百川被服务得汗颜，坐立不安，巴不得找一条缝钻出去。 女儿接到电话后，向班上的领导请了假，急冲冲地赶过来，一看她爸爸情况已经稳定，便将百川的退休材料递给工作人员办理。 得到的回答是，身份证年龄够了，但在缴足十五年之后才能办理。养老金中缺了二年没缴。 女儿问：“可以一次性补缴吗？” 对方答：“新规定不允许，从现在起连续缴上二年才能办理。” 百川知道，那二年生病，没出去打工，当时筹钱看病没钱缴。百川一直没告诉家里人。 工作人员安慰了一句：“退休时间越推后，退休金会越高些。” 女儿问：“如果现在能办，我爸爸退休金能拿多少？” 工作人员答：“一千多一些。” 女儿接着问：“多多少？” “多19、18。”工作人员一边收拾准备下班一边回答。 “太阳出来照四方……”大声的手机铃声响，百川一看，是老婆打来的：“都快十二点了，还没办好吗？”百川不知怎么回答，最要紧的还得续费二年补缴近二万元，无从着落，百川脸上痉挛了几下。老婆在电话中问：“你听到了吗？” 百川赶忙回答：“听到了，在路上呢。”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杨青，男，60后，农民。江苏滨海人。喜欢文学中的生活、喜爱生活中的文学。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无 之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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