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激荡四百年修订版(106)前凉内乱(附音频)

 沉映香 2022-02-10
点击此处,边看边听
公元353年十月,割据凉州的张重华突患重病,将十岁的儿子张曜灵立为太子。幼子嗣位,就此埋下了前凉内乱的伏笔。
当时,张重华有个庶兄名叫张祚,有勇力才干,为人狡诈,善于看风行事,左右逢源,和张重华的宠臣赵长、尉缉等人结为异姓兄弟。
都尉常据深知张祚不甘居于人下,多次请求将他调离,张重华生气道:“我正要把张祚当作周公,让他辅佐幼子,你休要多言!”
后赵入侵时,谢艾一战成名立下大功,张重华对他颇为宠信,却受到他人的嫉妒,各种谗言诬陷。张重华受人蒙蔽,将其调为酒泉太守。
待到张重华患病,谢艾主动上疏道:“小人当政,王室将危,请让臣入宫侍奉。”并直言:“张祚及赵长等人将要作乱,应该把他们全都赶走。”张重华心有所感,开始谋划后事。
十一月初十,张重华病重,手令征召谢艾为卫将军,监中外诸军事,辅佐朝政,张祚和赵长等人却将手令秘而不宣。
十一月十八,张重华去世,张曜灵即位,称大司马、凉州刺史、西平公。赵长等人假传张重华遗令,让张祚出任都督中外诸军事、抚军大将军,辅佐朝政。
十二月,张祚又指使赵长等人提出建议,认为:“时局未定,应该立年长者为君。张曜灵年龄幼小,请求立张祚为主。”
张重华的母亲马氏一向宠幸张祚,同意了他的请求,将张曜灵废黜为凉宁侯,立张祚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凉公。
张祚上位后,立即肆无忌惮的杀掉张重华的妻子裴氏及谢艾。
可叹谢艾天生名将,生在前凉小国,不仅志不得伸,还沦为政变的牺牲品。身处乱世,想要建功立业,除了才华,更要有合适的平台。
公元354年正月,张祚自称凉王,立妻子辛氏为王后,儿子张太和为太子,弟弟张天锡为长宁侯,儿子张庭坚为建康侯,张曜灵的弟弟张玄靓(音同敬)为凉武侯。
一改张重华的低调,张祚设置百官,在郊外祭祀天地,使用天子礼乐,俨然以皇帝自居,尚书马岌上书劝谏,却被加罪免官。
郎中丁琪又劝谏道:“凉州自从武公以来,历代谨守节义,胸怀忠诚,行事谦恭,所以才能在五十余年里凭区区一州抵抗整个天下,虽然连年征战,百姓却不困倦。您的功勋与德行并没有高出先公,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天命,臣窃以为不可。如今您自尊为帝,恐怕会内外离心,还怎能靠一隅之地抗拒天下强敌呢?”
张祚勃然大怒,杀掉丁琪。管中窥豹,凉州之乱才刚刚开始。
废黜张曜灵,自为凉王后,张祚秉性不改,淫虐无道,前凉朝野对他失望已极,怨愤溢于言表,只等待一个点燃的机会。
公元355年秋,张祚亲手引爆了国内矛盾,他憎恨河州刺史张瓘的强大,派张掖太守索孚代替张瓘镇守枹罕,而派张瓘去讨伐叛胡,又派其麾下将领易揣(音同团)、张玲率领步骑一万三千人去袭击张瓘。
张掖人王鸾懂得阴阳占卜之术,对张祚道:“这支部队一定有去无还,凉国将要危险了。”还历数张祚的三大不义之举。
张祚勃然大怒,以王鸾宣扬妖言为罪名,命人将他斩首示众。
王鸾临刑前发誓道:“我死以后,军队败于外,国王死于内,必定如此!”张祚更加怒不可遏,将王鸾灭族。
明知道是个疯子,还要去招惹,王鸾何其不明智也。
张瓘听说此事后,决定拨乱反正,他杀死索孚,起兵攻打张祚,还将讨伐檄文送到各州郡,宣称废黜张祚,重立张曜灵为王。
易揣和张玲的军队刚刚渡过黄河,早有防备的张瓘强势出击,大破之。易揣等人单马逃回,张瓘紧追不舍,姑臧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骁骑将军宋混因哥哥宋修和张祚有矛盾,害怕惹祸上身,和弟弟宋澄向西逃走,聚集数万人后又掉头开向姑臧,策应张瓘。
为断绝张瓘的念想,张祚派部将杨秋胡将张曜灵带到东苑,扳断他的腰肢后将他斩杀,尸体埋在沙坑当中,谥为哀公。
可怜张曜灵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如同小羔羊一般死于非命。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不只是普通人,王侯更是高风险。
得知消息后,宋混驻扎在武始的大湖边,为张曜灵举哀誓师。
闰九月,宋混的部队抵达姑臧,张祚派人拘捕张瓘的弟弟张琚及儿子张嵩,准备杀掉。
张琚和张嵩听说后,招募城中数百人,公开宣称:“张祚无道,我哥哥的大军已抵达城东,敢动手杀我们的人诛灭三族!”然后打开西城门让宋混的军队进城,城中士兵纷纷倒戈。
领军将军赵长等人担心张祚失败后被清算,连忙入宫请张重华的母亲马氏登堂升殿,立张曜灵的弟弟张玄靓为国主,却被易揣所杀。
已成光杆司令的张祚在殿堂上扶剑大喊,命左右放手一搏。然而,他平日里早已大失人心,没有人肯为他死战,反被士兵所杀。
宋混等人砍下张祚的首级示众,公告宫廷内外,暴尸于路旁,两个儿子也被诛杀,姑臧百姓都高呼万岁,宋混和张琚遂推举张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不久,张瓘抵达姑臧,推戴张玄靓为凉王,自己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以宋混为尚书仆射。
这一年,张玄靓年仅七岁,前凉大权全握在张瓘和宋混手中。
公元356年二月,前秦征东大将军晋王苻柳派参军阎负和梁殊出使前凉,带去书信游说张玄靓归附前秦。
阎负和梁殊抵达姑臧后,和前凉的实际掌权者张瓘进行了一场关于前凉未来命运的精彩对话。
当时,前秦正处于强盛期,一旦应对失当,很可能引来讨伐,张瓘不得不谨慎对待,他率先道:“我是晋朝的臣下,臣下不能有国外的交情,二位何以前来辱见?”想要以东晋来抗衡前秦。
阎负和梁殊道:“晋王和您是邻国,虽然山河阻隔,但风俗相通,道路交接,所以前来和您修好,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张瓘道:“我竭尽忠诚侍奉晋朝,至今已有六代人。如果与晋王互通使节,是上违先辈之志,下毁士人之节,如何面对天下人?”
阎负和梁殊道:“晋室衰微,丧失天命已久,所以凉国的两位先王向赵国称臣,这是识时务。如今大秦正值威德强盛之时,凉王如果想在河西称帝,恐怕不是秦国的对手;如果想以小事大,那何不抛弃晋室而侍奉秦国以求福禄长存呢!”已经开始语带威胁。
张瓘顿了顿道:“中原人喜欢自食其言啊。过去,石氏使臣的车辆刚刚返回,而进攻的军队已经到达,我不敢相信你们。”
阎负和梁殊道:“自古以来,身居中原的帝王,政事与教化各不相同,赵国施行奸诈,秦国奉行信义,怎能一概而论呢?张先、杨初因为顽抗抵御,拒不降服,所以先帝才讨伐并擒获了他们,然后又赦免了他们的罪行,用官爵俸禄宠待他们,不是石氏可以相比的。”
张瓘道:“如果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秦国威德所向无敌,为什么不先去夺取江南,天下就全归秦国所有了,何必要辱赐恩命于我们呢?”
阎负和梁殊道:“主上认为江南是化外之地,必须靠武力征服,而河西可以靠道义安抚,所以派我们来申明大义。如果您不洞察天命,那么江南尚可残喘数年,而河西恐怕非君所有了。”
张瓘不甘示弱道:“我们凉国跨据三州,带甲十万,西有葱岭,东有黄河,攻击别人尚且有余,何况是自守,为什么要惧怕秦国呢?”
阎负和梁殊道:“敢问阁下,凉州山河的险固程度,比得上崤山和函谷关吗?百姓赖以生存的物产富饶程度,比得上秦州和雍州吗?如果主上认为您不顺服,一怒之下,出兵百万,击鼓西行,不知您该如何应对呢?”话已至此,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张瓘笑了笑,搪塞道:“此事应由凉王决定,不是我所能做主的。”
阎负和梁殊道:“凉王虽然从小英明睿智,但毕竟年纪尚幼。阁下身负伊尹、霍光那样的重任,国家的安危,全在您身上了。”
深思熟虑之下,张瓘以张玄靓的名义派遣使者向前秦称臣,前秦也就将张玄靓自称的官爵正式授予了他。
归根结底,不是阎负和梁殊的言辞有多么厉害,而是形势使然。
前秦的实力或许暂时不如东晋,但它和凉州离得更近。如果张瓘执意不从,前秦愤而出兵,前凉扛得住吗?东晋又能指望多少呢?
既然如此,好汉不吃眼前亏,所谓的归顺不过是名义上的。想当年,前赵和后赵何等风光,到最后呢?比我们灭亡得还快。
所以,身处大乱之世,名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实力、守住地盘。这个道理,前凉君臣能明白,仇池杨氏更奉为圭臬。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