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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城的一些富人接电话时先“哦”一声才讲话。 电话一响，听电话的姿势是，半靠椅背，一只脚曲起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架在小矮櫈面，中门大开，手机距离耳朵大约五十公分，位置在耳朵与面额之间，头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这个姿势完成了，另一只按通电话，优雅地斯文地轻轻地点了点然后漫不经心地“哦”一声，那“哦”像鼻音。“哦”了之后，按电话那只手收回来放到腹部摸着，一边摸一边“哦”。 阿娟经营着一家水果店，因为买了房子，年前为了囤货资金周转不过来，跟一个有些亲戚关系的有钱人阿光借了钱周转。过完年后资金回笼了，一个傍晚她到阿光家还钱。刚进阿光家门时，坐在饭桌旁的阿光的电话响起，当时的阿光刚吃完饭，嘴角叼着一根牙签，电话一响，他就像本文开头所描述的那个姿势“哦”一声再说电话。 阿光是经常在外面跑动的人，阿娟很少见他。这次她看阿光这个听电话的姿势和那漫不经心的“哦”，心里暗想：原来有钱人是这样说电话的。 阿娟的店在市场入口不远，地段好生意也兴隆，这些年赚到不少钱买了房子买了车，渐渐把自己升级到有钱人。 虽然有些钱，但还是跟那些有钱人的老婆有距离，外表形象和讲话姿势跟不上。每次有些有钱的女人来她的店买水果，她暗暗留意有钱女人怎么样讲话和穿着及走路的姿势，然后学着在一些普通女人面前说话和走路。但有些女人在背后笑她：任怎么样学都不像个有钱人，看她说电话的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是没钱人。 看到阿光这样讲电话的姿势，她心里喜滋滋的，心里暗忖，终于学到有钱人怎么样说电话了，看你们这班臭三八以后还有什么话可说。 回到家里，阿娟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于是，每当有电话打来，阿娟就学着阿光的模样听电话，一只手拿着手机伸到耳朵与面额之间的位置，距离约五十公分，左脚缩到櫈板上，右脚架在水果架上，头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接通电话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那“哦”从鼻孔里哦出来，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电话。 阿强是阿娟老公，每次听到阿娟听电话“哦哦”那个故作姿态的样子心里就非常反感。 有一回，店里客人多，阿娟“哦哦”地说着电话，阿强一个人在秤水果收钱，忽然正在挑水果的客人们都停下来，眼盯阿强身后看。 阿强回头一看，阿娟一边哦哦地说着电话一边一只手插裤头摸着。阿强顿时火冒三丈，冲着阿娟大吼一声：你有病啊，哦哦，叫床吗？ 阿娟被阿强这一吼吓了一跳，准备发火时看到客人都看着自己身上，此时阿娟才发现自己的手插进裤头里面…… 阿高是跑货运的，经常帮阿娟的店拉水果。有一次晚上卸完货回到家里，他老婆在煮饭。他问正在客厅做作业的女儿妈妈怎么这么晚才做饭。女儿说，妈妈打麻将刚回来。 阿高听到老婆打麻将打到这么晚，心里非常生气。他走进厨房时，老婆的电话响起，正在做饭的老婆拿起电话，好像阿娟听电话一样，鼻子里“哦”了一下然后说电话。阿高一脚踹在厨房的冰箱上大声骂着，哦哦，老子都听到反胃了。 他老婆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阿娟都是哦哦声。 阿高咆哮起来：阿娟有钱，你有吗？ 壬寅年正月十一，记于静心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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