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观点如潮水逆流 唯独心声不息 文 | Esther 阿尔忒弥斯死了。阿波罗说。雅典娜没有抬头望向他，仍在把玩着怀中的密涅瓦。于是阿波罗又重复了一遍：阿尔忒弥斯死了。 这一回雅典娜终于看向了他。她眨眨眼睛，金芒般的睫毛扫尽了阴翳：月光洒在我的脸上，金鹿仍在森林里欢快地跃动，我听见她凛冽的箭矢穿透世间万物，携眷少女的笑声与夜间的露水灌入我耳——你告诉我，阿波罗，女神何来死亡之说？ 葡萄树黯淡了光泽，鲜花在深夜收拢起愁容，微薄的雪正逐渐融化在泥地，像渗出的汗、月光的泪、银白色的血。阿波罗俯身，舀起一掌心的雪，他的哀悼如潮水，在指缝间倾泻而下：她死了，我找不到她了。现在的月亮不过是人类再造之物，传说需要月亮，于是月亮在夜间续存；传说需要阿尔忒弥斯从不染春水的处女神，驯化为会与俄里翁相爱、成婚，为“爱”而坠落的女神，于是她陨落了，她去到了人间，且从此不见踪迹。 雅典娜不懂何为爱。她从宙斯的头脑中跳跃着诞生，不依靠精卵的碰撞，更没有子宫的孕育，她天生就认定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和在山风中自由自在的阿尔忒弥斯一样——阿尔忒弥斯，她又在心底细细地咀嚼月光女神的名讳，那些无拘无束、明媚又火热的日子啊，她曾与她一同穿戴盔甲，背上弓箭，在起伏的山地与层叠的森林中奔跑。她们狩猎过金牛，一起沐浴在鳞光闪闪的湖中，小爱神展开了他的羽翼，想要用他如树苗般微小的箭矢刺穿女神的心脏，而阿尔忒弥斯却折断了小爱神的弓。她还记得她在那少女的双眸中窥见了蓬勃的生命——同与她是处女神，阿尔忒弥斯却护佑产妇和婴儿，依旧为生育祝福；同与她蔑视男欢女爱、山盟海誓，阿尔忒弥斯却热爱大自然的春华秋实、生生不息。她清楚，如同战争和智慧之于雅典娜是心脏，自然和自由，之于阿尔忒弥斯是情欲。  我会找到她。雅典娜对阿波罗说。密涅瓦从女神的手掌间飞走，雅典娜敛起容光，掉落在了人间。 她掘开俄里翁的坟墓，棺材里只有一具裸露的骷髅，并没有女神；她踏访过每一村有男人的房屋，从窗口的缝隙间一一察看，并没有女神；她走过山地，淌过河流，掀起过战争，也平息过苦难——哪儿都没有女神，她心慌了，宁芙们牵扯住她的衣裳，让她不要再寻；鹿与牛阻挡了她的去路，告诉她要断掉这妄念；父亲、父亲的召回——她封闭了自己的听觉，欲作全然不知。神庙、废墟、森林，她孤独地踏遍人间道路，始终在灵感的夜晚寻找她的同胞——她最终竟在雅典的比雷埃斯夫城的遗迹中看见了她——一尊石像，手伸向天，那一轮炽热的、纯真的、雪一样白的月亮。 我终于找到你了。雅典娜心想。她躺在遗迹中，久久凝望着这一尊阿尔忒弥斯的塑像——伸手环抱住了她。众神的时代已经远去，她本不必再降临人间，她怀抱着逝去的同胞，轻笑了起来。雅典娜与阿尔忒弥斯将长存天地，不像葡萄，不像鲜花，不像微薄的雪，而月光永远洒在她们的脸上。  雅典娜与阿尔忒弥斯在原地拥抱的照片 于1959年7月比雷埃斯夫城的挖掘过程中被发现-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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