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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在于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何在。 这种说法固然不错。然而芸芸众生，能够如此认真思考人生的又有几人？不说凡夫俗子，即使是一些“大人物”，在这个问题上也是糊里糊涂的。 在民国史上颇有影响的大军阀刘湘，本是一个比较精明的人，也颇有抱负，但在人生态度上，却表现得“不清白”。他曾发出感慨：“人生何益，人死何惧。生死由命，活而无味！” 对刘湘而言，其人生最大的悲哀除了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死后还留下一系列谜团，连真正的死因也叫人说不清，道不明。 如此这般，刘湘的灵魂能安宁吗？ 众所周知，刘湘是民国史上一个很复杂的人物，他资格不老，却在群雄并起，大小军阀数以百计的四川，脱颖而出，成为名副其实的四川王；他与老蒋矛盾甚深，却能在关键时刻归顺中央，消弭内战，并主动请缨出兵抗日；他有一定的政治军事能力，却极端迷信，让一个玩弄骗局的相士为他领军作战，结果大败，损兵折将。 美国人克鲁伯曾形容刘湘“有一个绅士的形貌，但其残忍却如一只苍鹰”这个比喻较为传神地反映了他的真实形象。 由于刘湘的复杂经历和身份，他48岁去世，加之死前有些怪异，就被很多人出于各种目的加以渲染。民国史上大凡猝死的重要人物都被人想方设法地加上很多神秘的色彩。 刘湘虽不完全属于猝死，但由于死于抗战初期，因而关于他的死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 从学徒到四川第一人刘湘，字甫澄，四川大邑人，1890年生。 刘湘幼年家贫，仅上了几年学就辍学回家，经人介绍到一个姓周的裁缝家做学徒。 周裁缝见刘湘朴实肯干，机灵乖巧，十分喜欢，不仅将毕生手艺传授于他，还将唯一的掌上明珠周书许配给他。读过几年书的刘湘不满足于将来仅仅做个裁缝。因此，他对岳父传授的手艺学得半心半意，每天思量着如何走出这种沉闷的生活。 凑巧，一天刘湘正在做活时，有个会看相的王篾匠偶尔撞见了他。王篾匠见刘湘天庭饱满，英气逼人，大吃一惊。他悄悄告诉周裁缝说，如果刘湘去从军，将来可以官拜大将军，做到四川第一等人。 周裁缝当然希望快婿能有一番作为。 1906年，周裁缝资助刘湘到潼川去投考“弁目队”，录取后赴成都受训。 不久，刘湘又进入刚成立的“军事讲习所”学习。 1908年，四川总督赵尔丰开办“陆军速成学堂”。“军事讲习所”并入学堂中，刘湘在此接受了近两年较为完整的军事教育，毕业后投入行伍中。 由于刘湘生活简朴，不嫖、不赌、不抽，加之作战勇敢，因此升职很快。 1916年，刘湘升任至旅长，1918年，升任师长。 刘湘所率领的第二师在四川军队中最为精锐，因而此时他已成为川军精英。 1920年，刘湘再走官运，任第二军军长。此后在与各军阀的纵横争斗中，一度成为四川最有实力的军事将领。 1926年初，刘湘与袁祖铭发生冲突。在与袁的战斗中，刘文辉、杨森趁机占据他一部分地盘，所辖地盘只剩下巴县、江北与璧山三县，但其兵力仍十分强盛，故被称为“巴璧虎”。 这年7月，老蒋誓师北伐，刘湘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 1930年，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和汪精卫的改组派联合发动反蒋战争。四川的实力派人物刘文辉、邓锡侯、田颂尧均表示支持冯、汪一方，只有刘湘、杨森站在蒋一边。 刘湘还故作姿态，派出部分军队进抵宜昌、沙市一带，待机作战。 冯、汪败后，四川省政府改组，刘湘由川康裁编军队委员会委员长转任四川善后督办，地位得到提高。 不久，刘湘与刘文辉发生“安川I战役”，刘文辉惨败，退入川边雅安一带，刘湘成为独霸一方的四川王。 1933年10月，刘湘被任命为四川“剿匪”总司令，统一指挥川省各军。 当时，中央军在川北一带已经建立稳固根据地，刘湘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开始进攻川北根据地，但由于其思想迷信，居然重用术士刘神仙，结果被打得丢盔弃甲，屡战屡败。 1934年12月，由于独霸四川的迷梦破灭，刘湘应老蒋电召，前往南京晋见。 在南京，刘湘获得老蒋承诺，他在可保留对四川的控制地位的同时，须答应允许中央军势力进入四川。 1935年1月，由贺国光任主任的参谋团进入重庆。 2月，四川省政府成立，刘湘任主席。 中央军力量深入四川后，刘湘迅速为地盘、防区、财税问题与中央发生尖锐矛盾，他和老蒋间的“蜜月”即告结束。 刘湘与蒋介石之间的矛盾，最明显地表现在西安事变上。 西安事变种下谜团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 老蒋被扣留在西安，这在全国迅速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事变发生时，刘湘正在四川大邑老家养病。得到消息后，他立即电令驻上海代表刘航琛赴南京，向孔祥熙、何应钦表示四川态度。刘湘的态度十分矛盾，他一方面赞成营救老蒋，另一方面又反对对西安用兵。其实这也是当时许多人的一种心态。 12月14日，刘湘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急忙由大邑赶回成都，随之召集重要将领会商对事变态度。 刘湘希望利用事变之机重新树立自己在四川的优势地位。因此，他对南京要求其出兵营救老蒋一事不置可否。直到12月18日，在南京一再催促下，刘湘才发出通电，提出自己的四点意见。 刘湘的通电，既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张学良、杨虎城扣留老蒋的行为，也没有表示赞成武力讨伐的方针。尤其对四川是否出兵，更是只字不提。 另外，刘湘还有一些相当暧昧的举动。当时有人写过一篇文章，提到过刘湘的一些情况。文中写道：
文中所述内容是否属实，暂且不论，但刘湘在此期间的确做过一些蠢事。比如。刘湘曾根据部下一些将领的建议，还准备接管南京在成都的一些军事设施和部队，其中包括军校和宪兵队，甚至包括成都市党部。 刘湘这些迫不及待“不友好”的举动，为南京与成都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 1937年初，中央军与川军之间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以致春节时，当局在成都禁止燃放鞭炮，以免被误认为中央军与川I军互相开火，引发冲突。结果，这个春节，整个成都冷冷清清，如一潭死水。百姓多有意见，说刘湘与中央较劲，使大伙过了一个“死年”。 是年3月，为缓和矛盾，刘湘特派省府秘书长邓汉祥、建设厅厅长卢作孚和刘航琛等，代表他进京向老蒋疏解。 在南京，刘湘的“特使”们与老蒋反复交涉，最后达成协议，决定将四川军队由50万人裁减为40万，其他空军、兵工厂亦交中央统筹办理，中央军力量进一步深入四川。 对此结果，刘湘虽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病死、毒死，还是吓死？七七事变爆发后，1937年8月7日，刘湘奉电召赴南京研商川军出川抗战事宜。 刘湘风尘仆仆抵京以后，立即发表谈话，慷慨表示：“决定以川康的人力、财力贡献国家，可以出兵30万，提供壮丁500万，粮食若干万石。” 8月14日，刘湘由南京返川。18日，即与各军商定共出兵11个师，其后又有增加。 当时，刘湘已有重疾在身，体力、精力均难以作战之需。但他仍决计亲自率军出川。 刘湘率军出川后，10月15日，奉派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负责平汉路方面的战事。11月9日，刘湘赴南京筹组第七战区及川军抗敌事宜。 这一时期，刘湘胃疾日益严重，已卧病在床。 刘湘在吃了一系列药感觉起色不大后，对药物产生了抗拒情绪。他对街头方士情有独钟。有个江湖骗子舞神弄鬼为刘湘烧咒驱病，赚去大把钱财后，刘湘的病并未好转。但他不怪这个骗子，反而将他招为军医。还有一个略通中医的道士，为刘湘开了一个奇特的处方，刘湘的病反而加重了。 刘湘被折腾得七颠八下，奇怪的是，他对这些江湖术士深信不疑。也许骨子里，对小时候那个算命先生太崇拜，刘湘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只有少数玄妙之人如方士、道婆、巫姑、相士等能够提前获悉一些奥秘。因此，重病之后的他并不显得特别怕死。 刘湘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有时进入迷糊状态，情况十分危急。经老蒋命令，由护卫把他扶上船，送往汉口万国医院治疗。 一个多月后，即1938年1月20日，刘湘在汉口病逝。 刘湘一直患有严重的胃病。他出身贫寒之家，后虽贵为一省之长，但自奉俭约。其夫人周书也是出名的节俭，经常将放久变质的食物加热后照样食用，因此，刘湘很早就种下了胃溃疡的病症。到南京后，病情进一步加剧。 刘航琛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道：“刘甫澄在南京时，正是螃蟹上市，他喜欢吃，但他有胃溃疡的毛病，螃蟹和醋吃多了，使他的胃病大作，吐血厉害。11月2日，他叫我先回汉口，我是坐飞机去的，他在后面乘轮船来，带着他自己的医生和护士，住进了汉口万国医院。” 后来的验尸报告称，刘湘患的是胃溃疡和糖尿病并发症，加之大量吐血，终于不治身死。 但是，关于刘湘的死因，历来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有的人说是戴笠假手护士下毒把他害死的；有的人则说是因其与韩复榘勾结事情败露，惊吓而死。后一种说法在《川军抗战纪事》中记载得最为详细： 戴笠利用范绍增与刘湘的矛盾，在万国医院刘湘病房旁边弄了一个房间，要范绍增监视刘湘，并对范说：“已掌握刘湘、韩复榘之间经常来往电报，就是翻不出来。 有一天，戴笠侦查到韩复榘的代表来到汉口，立即通知范绍增注意。范绍增果然看见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医院与刘湘密谈很久，但不知来者是谁。为了更好地监视刘湘，范利用跳舞手段，拉拢刘湘的特别护士陶小姐，从她口里了解到刘湘的一些情况，向戴笠作了密报。 1938年1月5日左右，刘湘部的团长潘寅久从南京前线退到汉口。潘去看刘湘的军务处长徐思平时，看到了刘湘的一封电令：川军军长王乡赞率两个师驻扎宜昌、沙市，与韩复榘在襄阳、樊城的队伍取得联系，拒蒋入川。 潘寅久原是范绍增的老团长，又与范是同一个堂口的袍哥，他便急忙跑去，把电报内容告诉范绍增。 范绍增认为报仇的时机已到，连忙过江将此事告诉孔祥熙转报老蒋。 1月20日傍晚，老蒋派何应钦到汉口万国医院看刘湘。 何见了刘湘说：“韩复榘已被关押了。” 刘湘警觉地问：“为什么？” 何应钦加重语气说：“他的部队要开到襄樊去。”并当即“叭”地一声，把刘湘致韩复榘联合反蒋的密电稿甩在桌子上，说：“你看这是什么？” 刘湘惊骇，知事已泄露，惶然不已。 何应钦走后10分钟，刘湘便大口吐血，昏迷不醒，抢救无效，当晚8时死去。 这段记载，绘声绘色，有细节，有因果，仿佛事情真是这样。 但据邓汉祥回忆，出事时，徐思平还在香港，根本不在武汉，所谓从他处看到电报一说便无法成立。同时。以刘湘如此机警精明之人，他也不会轻率把“反蒋”密电放在一个军务处长手上。退一步讲，即使徐思平是刘湘的亲信，刘湘把密电交给了他，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放在书桌上，能够让潘寅久一下子就看到了。 另外，在中央军入川已成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亲自出川抗战的刘湘会否出此下策也十分可疑。 总之，有关刘湘之死的种种猜测，都难以找到足够的证据自圆其说。一个人活得糊涂已经可悲；倘若死了后，连死因都弄不明白，那真是可悲中的大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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