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方知岁月远 作者:李辉 正月初七那天,我们分别从临湘、云溪、道仁矶出发,约定到市里汇合,趁着在过年期间,大家再吃个团圆饭。 头天晚上的一场大雪,田野村庄和山丘,全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雪色之中。到了下午四时许,国道上还残留着一些积雪,但并没有妨碍我们车轮的前行,这毕竟是一场找遍所有借口都不该缺席的聚会。 我们都是在道仁矶长大的几个兄弟姊妹。刚离开道仁矶那两年,叔牙邀请我们回来过个年,说厂里不如乡下热闹。父母同意了,我们便早早地换上新衣裳,重新走回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公路边的那棵老樟树在风里摇弋,似乎在迎接着我们的归来,我们又见到了道仁矶那片清澈辽阔的天空。 下了公路过来就是叔牙家,操坪上有鞭炮燃烧过的灰渣,这肯定是早上接年时放的。叔牙的儿子建平正在贴他写的对联,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细叔牙笑呵呵地拿出了她亲手做的炮块哩,小发片给我们吃。当热腾腾的饭菜都上了桌,还没见到叔牙的踪影。也不知是谁说了声:来了,我们才看见背着电工包的叔牙从对面的马路匆匆下到了田埂上。叔牙还没进屋,妈最喜欢拿叔牙取笑,说他一天比谁都忙,叔牙却一个劲地招呼我们快坐开席。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随着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我们关上了门,一大家人的年饭就开始了。爸喜欢给这个那个夹菜,叔牙不夹却在不停地喊这个那个吃菜。大蒜炒的腊肉肥而不腻,香酥可口;黄花菜炖鸡是一道老传统菜; 油炸的糯米丸子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叔牙从小一个人自立门户。当时他刚四十,身材较瘦,背梁很直,指尖微微的黑,这是被长年抽烟给熏的。他对我们说:你们几姊妹以后要走动,走得勤,才会亲。我们当时无法理会他的话,但过年的味道,至今对我来说,就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围在一起吃年饭的味道。 这时大妹打来电话,我们刚好到了附近。匆匆上楼后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推开了餐厅里的一扇门,这是一个风格奢华的阔大包间,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光,把每个角度都折射得如梦似幻。建平、霞姐、爱霞她们都到了。 服务员上菜速度很快,眨眼功夫满眼都是美味佳肴。妹夫拿出了他珍藏的好酒,建平对儿子说:青扬,你爸爸要参与,你可以代驾吧。我觉得在这种场合应该喝点。于是,三人举杯,酒入愁肠。 妹夫难得今天的兴致,话语竟然是滔滔不绝,建平的小儿虎子一会站起来助兴,祝大家身体健康,新年快乐。我们喝完了一瓶53度的酒,都还想喝点,可姊妹们怕我们喝多了,居然给我们倒上100度的凉开水。虽然我们都有点飘了,但意识都还很清楚。每每建平妹夫说到情深处,又马上打住,说一切都在酒里。我也想借着酒兴,轻唱几首怀旧的歌,可兴致还差点,嚎了几句也打止了。好在外面有些应酬的小妹,练出了些酒量,又开了一瓶,说来敬两个哥哥和假(姐)夫哥。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遥想那年我们在道仁矶过年,至今都整整三十载了。那时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如今大抵人生过半,孩子们基本到二十左右的行列了。去年曾经那么精干的叔牙竟然撒手人寰,父母和细叔牙均已步入古稀。年岁的增长,更是倍感人生的短暂与无常,留不住的过往,再也回不去的曾经。往往还来不及抓住身边飞逝而过的风景,一生的时光,便如流星稍纵即逝。 街上的灯照亮了这座城市,路上车水马龙。从餐厅出来,建平就在不停地安排大家坐车。繁华千种,抵不过岁月流年。我们在挥手道别,一个转身,便驶向了下一个光阴路口。 作者简介 图片:作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