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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冰心写的《我们太太的客厅》在《大公报》上发表了。 好事的人拿给林徽因看。 刚调查完大同古建和云冈石窟从山西回到北京的她，看过之后，决定还是托人给冰心送去两坛山西特产——醋。 她一向坚持理智地发脾气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忘记费慰梅那一句“闹一闹，老一老”。 虽然无暇以文还笔，但林徽因还是被勾起了不少往事的回忆。 如果婆婆还在世，想必也是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婆婆一定也看不惯她喜欢约三五知交到家里定期聚会的吧。 也会和大姑姐一样不喜欢她有老金这样害怕婚姻的朋友。 但和志同道合聊得来的朋友一起在聚会上欢歌笑语，怎么就不行？怎么就要被口诛笔伐了呢？ 也许，“嬉闹和取笑”对某些人而言是一剂缺失已久的良药呢？ 于她而言，“在认真的交谈、亲切的闲聊、冷静的讨论中间夹杂的那些半正经、不拘礼节的暗喻和评论是那么感人和讨人欢喜，那么温馨美好。” 这个世界有着千千万万的家庭，每个家庭选择的生活方式肯定也各不相同。 不管是关起门来安静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是喜欢邀请朋友来家里聚会，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有时间写小作文讽刺，不如试着理解和尊重，允许和自己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存在，这样更有意义吧。 郁郁寡欢地自问自答的同时，林徽因也在心中梳理着，唏嘘着。 ０1 噪杂喧闹地院子里，熙熙又攘攘。 她必须从已经很拥挤的房子里挤出住处，从自己挤无可挤的时间里抽出大量的时间。 就因为小姑子带着孩子和广东保姆要在他们家长住！ 林徽因想起了早已经病逝好几年的婆婆，她会怎么做呢？ 婆媳关系处理得分外妥当的婆婆，估计打点起姑嫂关系来也是游刃有余的。 不会像她一样被自己的大姑子大半夜的闯进来家里说难听话。 是的，大姑子一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恼怒地抱怨，严厉地呵斥女儿不知会她一声就从学校跑回城里舅舅家。 什么“既然这么喜欢舅舅舅妈，为什么不找他们付学费？”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信口拈来。 而且临走前，还大剌剌地说“她不喜欢女儿因为舅舅舅妈的缘故染上那种激进的婚恋观。” 就因为她和思成“有个激进到连婚姻都不相信的朋友——指老金。”
因此，若是从这点上讲，婆婆看不上她，她倒也无话可说。 不知不觉的，手中的咖啡就喝完了。 她又想起1928年的3月21日，她和思成如果不是因为大姐夫，断不能跑到加拿大渥太华的中国领事馆结婚的。 那天，她穿着自己设计的中式礼服，做梦也没想到热心为他们张罗婚礼的大姑姐，婚后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的心。 以致她写信给费正清的夫人费慰梅时，情不自禁地说出：“真羡慕你嫁给了一个独子。” ０2 她不喜欢那种整日忙于一日三餐根本没有时间感知任何事情的生活。 可是婚后有一段时间，她起床后就是扫地干苦力，买菜做饭，收拾洗刷，最后浑身疼痛呻吟着躺倒床上。 哪里还看得出是一个曾经名满北京的性格独立不羁的新派女子。 她对自己感到诧异，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但其实这是有苗头的。 婚前有一段日子，思成骑摩托车被北洋政府陆军部次长金永炎的轿车撞翻，不仅右腿骨折，还伤及脊椎。 那时候他们蜜里调油。 她天天去医院照顾思成，要么讲笑话宽慰他，要么读新闻为他解闷，有时候帮他翻身，有时候还给他擦背。 思成的母亲为此对她颇有微词。 觉得她与思成虽是未婚夫妻但举止太过亲密。不避讳男女大防，非大家闺秀之所为，算不得真正的风范与教养。 想到这里，她不由愣住了。 历史给人们的教训，就是人们从来都不知道汲取历史的教训。的而且确啊。 她承认，自己是个要强的人。 尽管婚前准婆婆就表现出对她的不喜欢，但历时六年，她到底还是和思成结婚了。 曾几何时，婆婆自恃自己是名门闺秀，嫌弃她不矜持不自重。 这让她觉得难堪，觉得愤然。 没人能够帮她，思成也爱莫能助。 而她的生母何雪媛不给她添麻烦就很不错了，又哪里能如别人的母亲一样给予她教诲与指点呢。 所以，她也不必担心有朝一日带婆婆上综艺的事。
她的婆婆甚至连她演《齐德拉》女一号都不赞成。到底是老派闺秀，骨子里的矜持和傲气使得她对抛头露面有着天生地抗拒。 也就势必不会答应和她一起做这样一件会引得陌生人品头论足的事了。 她讨厌那种为了讨好婆婆和大小姑子们，收起自己的天性，拘着手脚过日子的生活。 思及此，突然地就觉得好累，又好孤独。“感觉身体都散成了碎片，再也难以复原。” ０3 不过，话又说回来，婆婆是不会和她上综艺，可倘若是自己的亲妈闹着她带她上综艺怎么办呢？ 她妈妈可不是一般的人儿啊。 喝完手中的咖啡，她本来打算想吃块点心的。刚想伸手，却又莫名地没了吃的心思。 她想起三弟林恒准备考清华时来家里住的日子来。 林恒和她特别要好，是一个有想法，行动力强，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孩子。 他们住在北总布胡同时总是叫他三爷，而品学兼优的他每次总是腼腆地对着大家笑。 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她的妈妈却讨厌他，那时更是经常迁怒于他。 记得林恒刚来家里住的时候，妈妈三番五次地看他不顺眼。耳提面命她不应该和他走地那般亲近。 甚至有的时候会无理取闹，指桑骂槐。
但那可是她的弟弟啊。她没办法坐视不理，只能宽慰自己的妈妈，让妈妈放下过去的恩怨。 遗憾的是，妈妈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非但不能理解她，还总是埋怨她。 那个时候的她夹在弟弟和妈妈中间，真的是筋疲力尽，左右为难。 于是她只能转而向林恒述说过去长辈之间发生的事情，希望他能够理解和包容老人家，让姐弟之间原本亲密友好的相处能够继续。 她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但一想起童年时家里的那些争斗，她就痛苦到无法自拔，想离开这个世界。 恨不得她从未出生过。 没有人知道表面意气风发的她私底下是如何的煎熬。 ０4 而这还不算。 妈妈在那段日子里，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地把她赶到了人间的地狱里。 对弟弟极尽讽刺尖酸刻薄之能事不说，还时常自降身份，做不合时宜的事。 譬如，不该和女佣人生气的时候生气，不该惯着女佣的时候惯着。 喜欢对她和思成的生活指手画脚，还要家里人全部都听她的。 不然就使小性子，使劲闹别扭。希望所有人都关注她捧着她。 总之就是把家里的气氛搞得很沉重，把她那个原本就人满为患关系复杂的家整得乌烟瘴气的。 现在想来，她的妈妈真的就是个极其无能，又爱管闲事的女人，而且还是天底下最没有耐性的那种。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一些小事和她吵架翻旧账。 好在思成宽厚善良又和蔼，对岳母的无事找事多是一笑置之。 尽管后来她发现跟妈妈进行这样的争吵，是非常愚蠢的事情，是在自找苦吃。 但不得不说，那段时间，吵架就几乎成了她和妈妈之间的常态。 以她妈妈这样的个性，和她婆婆怎么可能处得到一起去？怎么可能和她婆婆相安无事呢？ 而她的婆婆身份使然，也就注定了会百分之一百看不上她的妈妈。不屑与她妈妈交往，尽可能避免彼此在公众场合同框。 但如果林徽因真带妈妈去《婆婆和妈妈》，按她们母女的个性，综艺效果肯定碾压众人，出其不意的精彩。 有可能大家会看到她和思成用英语吵嘴，和佣人用普通话争论，和妈妈用福州方言吵架。 而她的婆婆估计会写信给大姑子梁思顺嗤笑她带她妈抛头露脸不自爱。 公公和思成则大概率会沦为救火队，在这一对婆媳、姑嫂、母女之间奔波灭火，焦头烂额。 活脱脱一出父子历险记，大型狗血家庭伦理剧。 刚刚收到两瓶醋的冰心女士又要在《大公报》写小作文暗戳戳地怼她了…… 光是这样一想她就头痛不已。
算了，有这精力她不如多组织一场周末家庭沙龙呢。 她和思成在北京的那些朋友老觉得自己年长且严肃，生活没什么乐趣，常找他们夫妻需求灵感和新奇玩意。 为这事思成多少次感到才思枯竭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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