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刘雪华，人称“泪眼皇后”，是我们70后的纯美回忆。 那时候，没有网络论坛，没有抖音短视频，青春期最大的娱乐就是看电视剧，那些年，琼瑶小说盛行，港台剧铺天盖地而来，这对从小看惯了大陆剧的我们，就像忽然刮来了一股别样的新鲜之风——原来，爱情竟然真的可以如此缠绵悱恻至高无上，原来，有女子真可以那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呀。 那时候，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就会热烈讨论琼瑶小说，于是，刘雪华和秦汉那一年主演的《几度夕阳红》就变成了我们心中的神剧。尤其刘雪华的李梦竹，水汪汪的大眼睛，泪珠儿在眼眶里随时整装待发，如果再有一滴扑簌簌落在面颊上，那简直就疼到了我们心里，再加上煽情的被辜负的戏份，真是让人如痴如醉，共情入戏。 一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有个男生的“花痴”语言：看见她的泪，就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只求她别哭了。
由于这双美丽的泪眼，她尤其擅长演绎苦情女人，《庭院深深》里的章含烟，《雪珂》里的雪珂，《哑妻》里的方依依，无不娇弱兮兮，泪眼迷蒙，永远都是被伤害的情深女子。看多了这样的角色，我们也就自动把她代入到了“柔弱女子”的形象。就像当年的陈晓旭，被我们自动代入到了林妹妹的角色里一样。 02 也许有些角色，冥冥中真有一些命运的预兆？刘雪华生命中遇到的两个男人，都给了她最沉重的精神打击。
芳华年代，刘雪华遇到了英俊帅气的薄情刘德凯（亏我当年那么喜欢他的费云帆），付出了一片真心，刘德凯却在去法国拍戏期间认识了他的小女友，然后单方面宣布了婚讯，抛弃了痴痴等候他的刘雪华。当时，刘雪华已有身孕，受不了刺激摔倒受伤，最终流产并被切除了子宫。 残忍吗？不仅失去了爱情，还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不惑之年，刘雪华终于又一次敞开心扉，接受了另一个男人，比她大13岁的邓育昆。其貌不扬却对她呵护有加。
这次，她是真的遇上了真爱。婚后，两个人卖掉了自己的房产，迁到了上海定居。 这段婚姻里，邓育昆完全把刘雪华当个小女生一样娇宠着。刘雪华是个超级路盲，去酒店上卫生间他也要亲自带着她去，怕她迷路；她在家不用做任何家务，也不会用任何电子设备，一切全部依赖着他。 但，不幸又一次降临，2011年7月，邓育昆在窗台调试电视接收器，不幸在寓所坠楼身亡，刘雪华又一次痛失爱人。
这些新闻与八卦，我都是断断续续看到的，因为彼时，我已经长成了为生活忙碌的大人，不再是琼瑶小说的重度爱好者，虽然如此，看到我当年女神的种种变故，还是心生酸楚。 尤其邓坠亡后，琼瑶阿姨第一时间的发声，更是让我唏嘘不止，她说：邓育昆这些年把雪华娇宠得除了演戏之外，什么都不会，现在丢下她走了，雪华可怎么办呢？ 记得当时有人评论这样的女人也太矫情了，但我一点不觉得她有什么矫情。一个50多岁的女人，还能让人如此怜爱，只能说明她活得确实很简单。她没有烟火气，是因为身边有个人，替她抵挡了那些烟火啊。但我也同时掠过一丝难过：今后的刘雪华，还能开心活下去吗？ 03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多余了。生活中的刘雪华，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她的楚楚动人与美丽哀愁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在作品里面。她的不谙世事不会俗务也是真的，但不妨碍她依然活得很有自己的风格。那次看《鲁豫有约》访谈，我真是从头笑到尾看完的。
1959年，刘雪华出生于北京，5岁跟随父母举家迁往香港。父亲曾毕业于沪江大学，是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思想传统，要求自己的女儿必须仪表端庄，举止优雅。然而，刘雪华从小就很皮。就是那种看上去不反抗，内里却暗暗较劲的“外表省心型”孩子。 父亲反对她在学校偷练铅球，她却将裙子的一边掖在腰间，练成她独有的掷铅球标准动作；每次参加体育活动，她的白球鞋总是脏兮兮的，偷偷藏起来不拿回家；她还是个小戏精，在家里看到楼梯就能自动脑补出“富家小姐下楼发脾气”的戏码，坐在公交车上也会常常做出一副哀怨的样子，搞得旁人想去安慰她……
她不怕自嘲。她开心地讲说拍《少女慈禧》大火后，受邀去给泰国国王唱歌，鲁豫问她唱得好不好，她回答：当然不好啊！跑调得一塌糊涂！——率真坦荡。也擅长自黑。鲁豫问她平时喜欢干嘛，她大大方方地回答：喜欢抽烟和打麻将，然后又补充一句：我演戏是那副样子，我不可能私下还是那副样子。这让那些天天脑补她生活中也如此悲情的人情何以堪？ 她一任往事随风。问起当年的刘德凯，刘雪华只有淡淡的四个字：不予置评。继而谈起自己的恋爱脑：“一陷进去就又瞎又聋！”再然后，配上自我嫌弃的可爱表情。反正依然不忘剖析自己。她活得通透。问起坠亡的爱人，这个最伤痛的话题，刘雪华依旧云淡风轻地回答：我只当他是旅行去了。——这句看得我差点泪奔，想去屏幕上拥抱她一下。 她这场集自黑、自嘲、通透于一体的访谈，完完全全达到了一种境界，她坐在那儿谈笑自若侃侃而谈的那种潇洒，让我突然间就明白了，这才是一种少有的人间清醒式活法。演戏就是演戏，生活还是生活。两者分得很开。现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活人设，活形象，活圈子，活得都那么用力，她能这么顺着自己的性子活着，很厉害了。 04 这样的个性与活法同样体现在她演绎的角色里。 由于琼瑶剧里的唯美效应，不少琼女郎年龄大了以后，都不愿意演婆婆妈妈之类的不讨好角色，认为会折损美貌，影响人气。但恰恰这个最有名气的琼瑶女主刘雪华一点不在乎这个，她非常坦然地扮演了不少恶婆婆，且好评连连。 于是，在好多女演员哪怕年岁渐老，也要保持少女感（现在“少女感”这三个字祸害的不仅仅是娱乐圈），演个少妇也要在装嫩边缘来回游走，生怕哪天被排除到“美少女”行列之外的风气下，刘雪华这份不在乎就显得尤其可贵而可爱。
大火的宫斗剧《甄嬛传》，她饰演的皇太后虽非主角，却相当精彩，那份威严端庄大气隐忍乃至帝王之母的尊贵与狠毒都拿捏得游刃有余，面对隆科多的那双不舍而复杂的泪眼迷离，让我忽然又捕捉到多年前那个泪美人的气质；而亲手送隆科多上路时所撂下的那句：“你断送了我的一生，便由我来断送你的”时的无情冷酷，让人倒抽一口冷气，那凌厉的眼神分分钟可以杀人，分明觉得，这就是百年前的皇太后本后啊。 前些天刷抖音，无意间看到了刘雪华早年参演的一部电视剧《少女慈禧》片段，满脸胶原蛋白的娃娃脸配上旗头造型，俏皮又稳重，一颦一笑既妩媚丛生又端庄秀丽，真真把我迷倒了。 我把《甄嬛传》里的太后和这个小慈禧一次次对比观看，时空转换间，似乎看不到岁月的残忍，谁说芳华留不住？美人依旧美，年少的妩媚，年老的沧桑，都美得那么恰逢其时，什么阶段有什么阶段的美，毫无违和感。这才是演员的最高修养。 05
也许，喜欢谁，就会格外关注谁吧。 前段时间，又看了她的一档节目《屋檐之下》。这个节目是这样的：邀请三位独居上海的老人当“房东”，然后安排“沪漂”青年与他们共住21天，相互理解相互治愈，展现隔代人之间的碰撞。其中一位“房东”就是刘雪华。不禁慨叹一下，不知不觉间，我的女神竟然成了“独居老人”。这次她的生活状态又让我大开眼界。 节目从她起床开始，卧室里很黑，但电视机一直开着。她透露自己会24小时开着电视，睡觉也不关，客厅和卧室的电视轮流开。她说，自己不会上网，家里的智能电器也都被她用成了傻瓜机。手机用了五六年，但只会接打电话。电视也只会开关机，一旦有人动了设置，她就调不回去。 节目里，一个00后的小姑娘住进了刘雪华的家，刘雪华热情地要煮饺子，却不知道抽油烟机该怎么开。小姑娘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喝早茶，她看到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因为她不会用智能手机啊，就只好打电话去说。 节目播出后，我就看到了很多网友对老年独居生活的吐槽以及对这种生活方式的担忧。但是，我却不认同那些评价。刘雪华一直就是这样子的不擅长家务啊，以前有爱她的邓育昆，现在有尽职尽责的保姆，她也不需要认识路，因为出门都有司机接送。她依旧喜欢演戏，碰到不错的角色，就去拍拍戏，闲来无事就在家逗逗狗、打打麻将、看看电视、跟家人朋友煲煲电话粥…… 我还看到，她床的左右两侧都有床头柜，一侧摆放着闹钟，一侧有书籍，沿袭着这种古老而朴素的规律生活方式，最拉我这个70后的好感了。
节目里的她总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清爽而大方，哪有一点老人的味道？一个人的状态是骗不了人的，她的状态特别有朝气感。她的手忙脚乱不辨西东是真的，她的开怀大笑幽默爽朗也是真的，她担忧自己摔倒在家四五天没人知道是真的担忧，她觉得现在自己活得很开心很自在也是真的开心自在。 其实，她的生活方式让我想起了一句诗：“只可自愉悦，不堪持赠君。”你懂不懂无所谓，反正她沉醉其中懂个中情趣就行。 她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明星在生活里最本真最没有面具的样子。62的岁的她，仍持有一份懵懂天真，也同时无惧烟火地气，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个性特点，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请问，又有多少人能拥有如此自在自洽的生活状态？所以，不要被屏幕上的“泪眼皇后”蒙蔽了，她活得好着呢。 作者：冰儿，一生爱好是天然，嗜红楼，喜宋词，余暇笺注《宋词三百首》，已然付梓。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