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记忆作者:茅震宇 如今的江南,冬天下雪结冰都快成稀罕事了,但四五十年前入冬后持续零下五六摄氏度是常态,对还是孩子的我们来说,玩冰雪游戏便也是家常便饭了。 镇上的小学原先是座城隍庙,大殿后面有条河,因为不通外河,水也不深,河面很平静,气温一低就容易结冰。学校里的学生,特别是男生都盼着冷点再冷点,冰结得厚点再厚点。等河面全冰封了,就拿砖块砸,冰面砸不开,大胆的就先试探着走几步,走到河中间的会英雄似地招呼岸上的人也快下来。同学小牛就常担任这勇敢的探险者,因为他的家就在河对岸,平时他上学要绕一个大圈子,结了冰他就可以抄近路。小牛有时在课间跑回家抓一把煮熟晒干的毛豆荚或炒熟的花生,边剥着吃边悠哉地从冰上走回来,这让我们都羡慕不已,觉得这冰好像就是为小牛而结的。 因为不太深,持续几天的零下几摄氏度,河便连底冻了,这时再多的人上冰面也不怕了。连女同学也嘻嘻哈哈地相互搀扶着到冰面上来玩,女同学一来,男同学就更加人来疯了。有人将城隍庙大殿前铁水缸里的大冰砣倒出来,推到河面的冰上,一个人蹲在冰砣上,另一个人在后面推,推的人越跑越快,然后一放手,让冰砣载着人滑向很远的地方,有时会撞在岸边河滩上,人仰马翻,河面上一片欢笑。在冰面上玩,摔跤是常有的事,好在都是棉袄棉裤,即使磕碰着也不怎么疼,只是膝盖处和臂肘处的衣服常会破,那时我们身上的衣服不少是哥哥姐姐穿过的,经不住磕碰,好在回家后妈妈找块布角补上就可,反正大家都穿打补丁的衣服,那时觉得还挺光荣的。穿着一双湿透的棉鞋回家,妈妈会臭骂一通,实际上是心疼我的脚受凉。等我睡下后,妈妈把我的千层底棉鞋贴在煤球炉外壁上烤,第二天我就又能穿上暖暖的棉鞋了。 下雪了,打雪仗是男孩子们都喜欢的,走在路上,冷不丁把行道树猛摇一下后自己跳将开去,让树上的雪哗啦啦地落到后面毫无防备的人头上和脖子里,后面的小伙伴又是蹦跶又是拍打,然后叫骂着追打上来。于是一个在前面逃,一个在后面追,嘴巴里喷着白雾,头顶冒出了热气,再冷也感觉不到了。 白天温度稍高些,屋面朝阳一方就会有雪开始融化,但夜里又会结冰,于是屋檐上挂满了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凌凙。我们会把凌凙掰下来,假装当棒冰含在嘴里,家长见了拍手拍脚地命令我们赶紧吐掉,我们反倒越发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家有个天井,只要有积雪我就去滚雪球。有一次,我与姐姐一起堆了个真人般大小的雪人,拿煤球做眼睛,红辣椒做嘴,还给“他”戴了顶草帽,最后把铲雪的铲子往“他”肩膀上一放,像煞是个披着白袍的人抱着铲子在往我家里瞧。妈妈早晨开门,啊地惊叫一声,然后拍着胸口逃回屋:“吓死我了,乍一看还真像有个人呢。”如果是在外面堆雪人,我们还喜欢跟小伙伴开玩笑,从灶灰里扒出木炭在雪人身上写“大坏蛋某某某”,其他小伙伴看到了就哈哈大笑,那个某某某看到了,当然就又一场雪地里的追逐打闹。 全球气候变暖后,江南很少下雪了,冬天不结冰不下雪,让人觉得不像是冬天了,但江南的冬天依然让人感觉很冷,而我还想重温那童话般的冰雪乐趣…… 2022-02-1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