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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清代名医喻嘉言《寓意草》所载第一则医案，大概是这样的： 有一个叫金道宾的人，年龄没有记录，应该岁数不小了，请喻老师看病。其脉象是“左尺脉和平，右尺脉如控弦，如贯索，上中甚锐”。就是说左尺脉还好，但是右尺脉和上中异常。这喻老爷子大惊失色（“为之骇”）说，你这个病，就像一颗大树，枝叶尚无大问题，但是树根已经受伤了，这一定是酒醉以后行房所致（“必得之醉而使内也”）。 金老头儿倒也实在，说，确实有过这个事！但是我已经绝欲三年了，人参都喝了一斤多！现在也没啥特别难受的，就是一闭眼睛一转头，就觉得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就像魂没了的感觉，不知道这个病还能不能治疗？喻老师说，可以治！接下来，就着这个金老头的病给学生们上了一课，题目就是“论金道宾真阳上脱之症”。  有的人自鸣得意，鼓足勇气（“贾勇”，语本《左传·成公二年》：“齐高固入晋师，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车，系桑本焉。以徇齐垒，曰：'欲勇者，贾余余勇。’”杜预注：“贾，卖也。言己勇有余，欲卖之。”后以“贾勇”为鼓足勇气的意思），再助以酒力（“曲”，当为酒意），这个时候就会“五脏翻覆，宗筋纵弛，百脉动摇，以供一时之乐，不知难为继也。”这可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哪管事后体掏空”，“尝有未离女躯，倾刻告殒者矣！”好在这个金老头儿算得上一个大丈夫，能够绝欲三年，很了不起，所以还能治。 接着喻老师给学生们讲了阴阳之道。他说，人身体的阴阳，是互相环抱不可分离的——想一想那个太极阴阳鱼就明白了。就算阳想从上面脱出，因为有阴在下面吸附，而无法脱出；就算阴想从下面脱出，因为有阳在上面吸附，也无法脱出。偶尔有不协调的时候，也能自己慢慢平衡。唯有大醉大劳等情况，使这个平衡被破坏，造成阴阳脱离，不用很多，只要脱出一分，那么这一分便无所依。要及时治疗，找出漏洞，及时填补。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乱说的，如果认识不到这个病的原因，虽然天天喝人参，也只是白白浪费钱物。 顺便说一句，人参都说是大补的，但要用对地方，用不对地方，人参也是毒药。现在的有钱人也一样，向金老头儿一样，经常醉以入房，然后喝点人参、冬虫夏草啥的补一补，真的不对证啊！  喻老师讲了，阴阳要相依相存，否则呢？且看下面分解。 上脱者，“妄见妄闻，有如神灵”，“身轻快而汗多淋漓”，看见了吧，是不是有点像精神病，或者行将就木之人的样子？下脱者，“身重着而肉多青紫”，“入寝而遭魇，身如被杖，九窍出血”。有也上下脱、左右脱的，但是并不多见。 治疗这样的病，要分新久，原文论述详细。有一个经验值得重视，那就是阳药阴药、夜服昼服的活用。上脱者，用七分阳药、三分阴药而夜服，从阴以引其阳；下脱者，用七分阴药、三分阳药而昼服，从阳以引其阴。 这则医案告诉我们，要时时刻刻维护阴阳平和，不可以假借外力，逞一时之能，特别是广大男性朋友。看古书医案，这样的病例比比皆是，应该引以为戒。 《黄帝内经》有言：“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此养生之大戒也，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阅原文学习一下。 ——古朴中医2022021401  附《寓意草》原文 论金道宾真阳上脱之证 金道宾之诊。左尺脉和平，右尺脉如控弦，如贯索，上中甚锐。予为之骇曰，是病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必得之醉而使内也。曰，诚有之，但已绝欲三年，服人参斤许，迄今诸无所苦，惟闭目转盼，则身非己有，恍若离魂者然，不识可治与否？予曰，可治。再四令疏方，未知方中之意。 归语门人，因请立案。予曰，凡人佳冶当前，贾勇以明得意，又助之以曲，五脏翻覆，宗筋纵弛，百脉动摇，以供一时之乐，不知难为继也。尝有未离女躯，倾刻告殒者矣。是病之有今日者幸也，绝欲三年，此丈夫之行，可收桑榆者。但不知能之不为乎，抑为之不能乎。不为者，一阳时生，斗柄尝运；不能者，相安于无事而已。 夫人身之阴阳，相抱而不脱，是以百年有尝。故阳欲上脱，阴下吸之，不能脱也；阴欲下脱，阳上吸之，不能脱也。即病能非一，阴阳时有亢战，旋必两协其平。惟大醉大劳，乱其常度，二气乘之，脱离所争。不必其多，即寸中脱出一分，此一分便孤而无耦，使营魄不能自主。治法要在寻其罅漏而缄固之，断鳌立极，炼石补天。非饰说也。若不识病所，而博搜以冀弋获，虽日服人参，徒竭重赀，究鲜实益。  盖上脱者，妄见妄闻，有如神灵；下脱者，不见不闻，有如聋聩。上脱者，身轻快而汗多淋漓；下脱者，身重着而肉多青紫。昔有新贵人，马上扬扬得意，未及回寓，一笑而逝者，此上脱也。又有入寝而遭魇，身如被杖，九窍出血者，此下脱也。其有上下一时俱脱者，此则暴而又暴，不多经见者。其有左右相畸而脱者，右从下，左从上，魂升魄降同例也。 但治分新久，药贵引用。新病者，阴阳相乖，补偏救敝，宜用其偏。久病者，阴阳渐入，扶元养正，宜用其平。若久病误以重药投之，转增其竭绝耳。引用之法，上脱者，用七分阳药，三分阴药而夜服，从阴以引其阳，下脱者，用七分阴药，三分阳药而昼服，从阳以引其阴。引之又引，阴阳忽不觉其相抱，虽登高临深无所恐，发表攻里无所伤矣。 经云：“阴平阳秘，精神乃治。”正谓此也。善调者，使坎中之真阳上升，则周身之气，如冬至一阳初生，便葭管飞灰，天地翕然从其阳，使离中之真阴下降，则周身之气，如夏至一阴初生，便荽蜩迭应，天地翕然从其阴。是身中原有大药，岂区区草木所能方其万一者耶？ 胡卣臣先生曰，言脱微矣，言治脱更微，盖天地其犹橐龠，理固然也。  中医古训 凡为医者，性存温雅，志必谦恭；动须礼节，举止和柔；无自妄尊，不可矫饰；广收方论，博通义理；明运气，晓阴阳；善诊切，精察视；辨真伪，分寒热；审标本，识轻重；疾小不可言大，事易不可云难；贫富用心皆一，贵贱使药无别。苟能如此，于道几希；反是者，为生灵之巨寇。 ——宋《小儿卫生总微论方·医工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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