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清芷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 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一共写了四次元宵节，其中第二次和第四次元宵节分别成为了甄、贾两府由盛转衰的转折点。《红楼梦》第一回，作者将笔墨放到了一户姓甄的人家，男主人甄士隐是当地的一个乡绅，甄士隐与妻子封氏膝下只有一女，名为甄英莲。这日，甄士隐抱着英莲站在门口，一个僧人见了，说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还说“舍我罢，舍我罢。”甄士隐听后没有理会，抱着女儿转身回家了，只听那僧人又说道:“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僧人的这四句诗就像谶言一般，为甄家后来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又是一年元宵佳节至，甄士隐让家人霍启抱英莲去看花灯。中途，霍启要去小解，便将小英莲放到一家门槛上坐着，待霍启再出来时，英莲早已不见踪影。甄士隐夫妇只生这一个女儿，如今丢失难过不已，甄士隐因此大病一场，封氏也因思女成疾，日日请医治疗。然而，这一切只是甄贾不幸遭遇的开始。不久，甄宅隔壁的葫芦庙因失火将一条街都烧了，甄家因离得近，所以烧毁的非常严重，此时的甄家已被烧成一片瓦砾场，甄士隐虽着急却也无可奈何。甄士隐夫妇在商议后，决定到田庄上安身，可是偏偏遇到水旱不收，鼠盗蜂起，官兵剿捕的年头，甄士隐夫妻二人难以安身，于是甄士隐只好将田庄折本变了，然后带着妻子和两个丫环投奔岳父家。未料，岳父封肃是一个落井下石，贪财重利的小人，面对甄士隐夫妇前来投奔自己，封肃不但没有帮扶，还落井下石，半哄半赚的将甄士隐手中的钱财骗到手，却只给甄士隐一些薄田朽屋，甄士隐本就不懂经营田地等事，如此一来，便过得更加艰难了。甄士隐勉强支撑了一两年，越发的穷了，封肃见状，不仅冷嘲热讽，还埋怨他好吃懒做。短短两年时间，甄士隐先是经历了失女之痛，而后又家财尽失，不由得急忿怨痛，贫病交加。一日，甄士隐遇到了一个跛足道人，顿悟后，随之出家，不知所踪。元宵节本是一个团圆喜庆的节日，可是甄家却丢失了女儿，夫妻二人找了许久也未能找到。接下来，甄家的祸事接踵而至。一个幸福美满，家境殷实的三口之家最终变得家破人亡，只剩封氏一人艰难度日，苦苦支撑。这一年的元宵节，对于甄家来说是不幸的开始，同时也是甄家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贾府一共过了两次元宵节。在过第二次元宵节时，富贵显赫的贾府开始显露出衰败的景象。这次元宵节过后，贾府出现了一系列不吉之事，这些都在暗示着这次元宵节过后，贾府正在由盛转衰。第五十三至五十四回，贾府一众人聚在一起欢度元宵节。元宵节有家人团圆之意，但这一年的元宵节，贾府的人却并不齐全。其中元春这一年并未回家省亲，贾政也外任并不在家，袭人和鸳鸯二人结伴为母守孝，回避众人，呆在怡红院中。贾母差人去请族中众男女，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们或有年迈懒于热闹的；或有家内无人，不便来的；或有疾病淹缠，欲来竟不能来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贫不来的；甚至于有一等憎畏凤姐之为人而赌气不来的；或有羞口羞脚，不惯见人，不敢来的……”这一年的元宵节，虽然表面上来看，依旧是热闹喜庆的，但实际上，在热闹喜庆之中，却夹杂着伤感别离的情绪，不和不睦的状态，让人不禁感到一丝忧伤清冷，孤寂落寞。这一年的元宵节的装饰，虽不似前一年元妃省亲那般富丽堂皇，但也是流光溢彩，浮华奢侈。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是在装样子，在这一年过年前，乌进孝到宁国府进租，通过贾珍、贾蓉与乌进孝的一系列对话，我们可知此时贾府的日子已经是“黄杨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这一年元宵节繁华奢侈的背后，实际上是贾府已经入不敷出的现状。在这一年的元宵节过后，贾府还出现了一连串不顺之事。首先是宫中一位太妃欠安，于是各府第被要求宴乐俱免，连灯谜之乐都被取消。仿佛在元宵节过后，一切喜庆热闹都不复存在。此外，这位太妃似乎与贾府还存在着某种联系。如今太妃欠安也是为后文太妃去世后，贾家失去一个靠山埋下了伏笔。不仅宫中太妃身体有恙，元宵节过后，贾府中也有多人出现身体不适。首先，王熙凤因劳累过度小产了，后来又因休养不好，添了下红之症，至此，王熙凤的身体亏损得极为严重，而且一直未能痊愈。此后，王熙凤不仅无法像过去风风火火的管理荣国府，就连生育也成为了难题。除了王熙凤之外，林黛玉在元宵节过后又犯了咳疾，湘云也因时气所感，卧病于床，医药不断。元宵节过后，玩乐之事全无，倒是增添了许多人生病的事，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暗示着贾府在此元宵节过后正在由盛转衰。
这一年的元宵节，王熙凤曾讲过一个笑话：“几个人抬着个房子大的炮仗，往城外放去，引了上万的人跟着瞧去。有一个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着拿香火点着了。只听噗哧一声，众人哄然一笑都散了。这抬炮仗的人抱怨卖炮仗的捍的不结实，没等放就散了……到了第二日是十六日，年也完了，节也完了，我看着人忙着收东西还闹不清，那里还知道底下的事了……外头已经四更，依我说，老祖宗也乏了，咱们也该聋子放炮仗，散了罢。”这个笑话中多次提到的“散了”，似乎也在暗示，在这一年的元宵节过后，贾府的人也要离散了。无论是在金钱方面，还是在人员方面，这一年的元宵节都像一个分水岭。贾府虽然没有像甄府那般在元宵节过后，马上经历家破人亡的衰败，但是贾府的衰退已经日渐显露，伏笔也频频出现。甄家的家破人亡就像一个缩影，折射着贾府日后的倾覆。曹公似乎很喜欢在喜庆热闹的时刻，夹杂着一些清冷忧伤的基调，就像癞头和尚所念的那句“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元宵节，这个寓意着团圆的喜庆节日，对于甄、贾两府来说，却像一个魔咒，成为它们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作者：清芷，公众号：清芷书斋。本文首发于红楼梦赏析（ID：hlm36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