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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老李帮老伴把餐具和厨房收拾妥当。 今天是大年初二，老俩口说好要去俊亮家，会会这位至交挚友。 俊亮和韦东在村里是最要好的朋友，俩人从和尿泥、打赤毒仗，再到入学乃至后来步入社会一直在一起，至到现在依然要好。 念书时俩人甭说是同班同级，又是学校名列前茅的拔尖生，那可真叫并驾齐驱。高中毕业后，又同在一个生产队劳动锻炼，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高才生也得和土坷垃打交道啊。”村里村外了解他们俩的，同班或上下届的同学们都这样说，也不知是对他俩在校时出类拔萃的成绩惋惜呢，还是为他俩虽很优秀却也照样和他们一样早出晚归的熬阳婆儿幸灾乐祸呢。 “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这是当时最具现实的一句顺口溜。不可否认，那些有关系有门子的都相继被推荐升学走了。有福气的公子哥，不是当工人就是参军，也脱离了农村。 小队长郭长寿老汉虽然是个鳏孤独夫，可却是一个很爱惜人才的实在人，他亲眼看着俩孩子长大，也知道韦东和俊亮两孩子念书时的情况，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可时至今天，仍未能摆脱窝在村里出苦力、荒废学业前程的境遇，说公心话很是困心，可又没有办法。他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驾驭不了公社和大队领导的左右，想叫两个孩子继续深造成为国家有用之才的心愿，终不能实现。长寿老汉真也到了痛心疾首的程度，曾几次到公社还有大队作过争取，“怎也得叫韦东和俊亮走个学校了，那么好的料子荒了怪可惜的。”可公社书记主任都同一口径:“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哪里都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拉纲上线的政治大帽使长寿老汉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没办法老郭只能让他们俩一个当小会计，一个当小保管，这是在他的权职范围内唯一用点笔杆子的差项了。
“你还翻腾咱学过的书了么？”俩人在地里做营生时韦东问俊亮。“看是看了，就是有时累地就搁开了”。“咱绝不能就此放弃了，学过的不能忘，我意思咱订点各科的学习资料，先自修大学的课程，我不相信学到的真东西，会没有用武之地。”“行。”因为经济困难，他俩托人只订了不同内容的一份资料，平素间俩人互传互学，如遇疑难问题共同研究处理。 俩个人制定了同盟约定:不管干什么我们必须一起，为的是休息时可以互相探讨资料里的问题，挽臂携手同心戮力，去攻克一个个知识的堡垒。队里最需力气的活儿只要分配给他们俩，从来不推辞；他们还相互约定——“如果命运真让我们甩掉锄头，那就要走都走，如果不离村不有点作为我们这辈子就不结婚。” 俩个小后生二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黄金时期，风吹日晒也让他俩得到了强筋壮骨的锤炼；黑黝黝的脸膛，精神饱满，日渐褪去了学生时代的稚嫩。为此长寿老汉还真有一份得意呢，因为队里不论写划个啥，算计个啥都不发愁，他总是虚乎地显摆:“我手里攥着两个响当当的大秀才哩！” 一晃三几年过去了，双方家长对他俩的前途也不抱多少幻想，开始都为儿子的婚事着急了起来，因为在农村年龄过大对象就不好找了。可韦东和俊亮两人拿定了主意，对父母的劝说全然不予理彩，为此家里人也没办法。其实对这样有文化又有志气的青年，村里的姑娘们都也打心里得喜爱，“受苦怎的了，精明能干受苦也不落后，何尝尔还是有点文化的。”姑娘们在私下里议论。 长年累月田地里滚爬，韦东俊亮对家乡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你感觉到没，假如有一天我们有远走高飞的机会了，还真有点不舍呢。”韦东和俊亮说。“也就是，我们村这么多的土地，可为什么祖辈们辛苦一年，还是解决不了温饱。靠天吃饭缺水干旱，有收无收都在于水，水是农业的命脉。而且我们居住的黄土丘陵地带，风沙得不到治理，春秋两季的尘霾遮天蔽日，原因是没有林木荒山秃岭。这是两篇大文章啊。”那一天他们俩谈到半夜，并把自修大学课程作了交流，仍是初心不泯，志向犹存。 春雷一声震天响，祖国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接着大专院校恢复了高考制度。这暖人的喜讯对韦东俊亮和他们的父母而言是天大的好事，长寿老汉也乐得嘴不合拢。“这下子我的两个金旦旦熬到头了。”他深信两个孩子即使考不上北大清华，也百分百能考到复旦南开。那几天长寿老汉走哪说哪，像自己的儿子要高中似的兴高采烈乐不可支。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顺理成章，有志者事竞成嘛。韦东俊亮在高考的第一年，就以全地区最好的成绩双双考入清华大学。 那天，地区、县里和乡镇领导组织了隆重的庆贺报喜仪式，敲锣打鼓彩旗猎猎，鞭炮声欢呼声沸腾了这个宁静的村落，这是村里有史以来的大喜事，山村飞出了金凤凰，一对青年考入国家的最高学府。老汉们说:这就是古时的状元啊！满村子喜气洋洋，人人都兴高采烈。韦东俊亮真是好样儿的，不仅是我们郑家湾乡富寨村的荣耀，还为我们县乃至地区争得了荣誉。他俩双手接过地区教育局长、县长递交的写着李韦东、陈俊亮两人鲜亮名字的红色入学通知书时，真是喜出望外激动不已。长寿老汉走到韦东俊亮面前，颤抖着双手摸了摸通知书，尔后双手拍着他俩的肩头，泣不成声地说:“苍……天不负……苦心人，俺……孩们……终于到了……出头的时候了，走吧。”明知道有才学的俩孩子窝在村里，他为之心疼，可面对真要走的事实，这一刻长寿老汉的心里又真有不舍啊。 大家倾刻间的一阵沉寂后，韦东和俊亮俩人高昂起头，擦掉了双眼的热泪，面对在场的领导和父老乡亲，斩钉截铁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走了。”他俩当众把入学通知书撕了个粉碎，一下子整个场面哗然。“这孩子们塄的，是入了邪门了。”“放着通途不走，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能有出息？”“傻到极点了真是，拿着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盼还盼不到了，那是在作贱自个儿”……人们议论纷纷。“你们狗儿的，放着书不念，毁了前程，还想在村里想受苦了？”韦东和俊亮的父母更是又气又急……此刻，既有诧异和震惊，又有佩服和赞同，更多的是埋怨与不理解。 “感谢领导的抬爱和鼓励，也谢谢父老乡亲们，还要向我们的父母亲道一声:你们辛苦了，你们的艰辛付出，儿子终生不忘。”这时韦东发话了。“我俩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不是糊涂更不是不懂利害轻重，我们是不想抛弃生育我们的根啊。不瞒大家说，我们不去读书的决定不是偶然的突发奇想，也不是在出风头。我们俩早有了准备，并且已经在这前二年里，为我们的设想付出了，流汗了。”俊亮又转向地区、县里领导:“恳请局长、县长还有乡镇领导以及我们的村支书村长，支持我们的决定，其实大学的课程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们自修得己经差不多了，我们不想为了一本毕业证无端地再消耗三年的时光。三年里我俩对咱们村的地域环境作了详实考查，我们要和父辈们一起改造我们的家乡，甩掉我们贫穷落后的帽子。”韦韦和俊亮慷慨陈词，接着他俩就村里为啥不能富裕作了剖析，并就村里的地理特征如何找水掘井作了理论与实践的推断，还有根据土质怎样合理施用化肥，林木覆盖等作了科学的论证。 送喜报的场面成了韦东俊亮二青年倾吐理想、规划展望未来美丽乡村的现场会。整个场面鸦雀无声，大家静静地听着他俩的宣讲。 “好样儿的，我这就回去向县委汇报，你们整理一份材料报上县委。我个人首先对你们这种无畏精神和远大志向表示支持。”韦东和俊亮的话音刚落，地区局长、县长并其他领导便冲到他俩面前，紧紧地攥着他们的手，激动地向他俩表示。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国家三农政策的进一步落实，韦东和俊亮在各级政府的支持下，因地制宜挖掘了几口水井，并对原有的自然水源进行了合理的修建，使村里所有的耕地基本上都得到灌溉，同时配植了优良品种，并对不同的土质施放什么化肥作对比鉴定，过去的干旱田改良成了旱涝保收的丰产田，村民的温饱得到解决。同时将过去寸草不生的荒丘秃岭，种植了果品籽类，枣树，杏树，苹果树，核桃树满山遍野跨坡过梁，不仅美化环境抗风固沙，更是一笔不小的经济收入。期间虽然脱皮掉肉耗费了心血，可换来了实实在在的回馈，村民们富裕了，很多人进入了小康家庭。他俩为自己兑现了诺言而欣慰，党和人民也没有忘记他俩，地县领导根据他俩的突出贡献和工作能力，破例提拔他俩为镇里主管农林的领导，还吸收他俩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成了国家干部的韦东俊亮，并没有滋生虚荣，也没有固步自封，而是更加脚踏实地地努力工作。他们仍在不懈地努力，决心在有限的时间内贡献自己的力量。 光阴似箭时不待我，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期间所历经的种种磨难与困苦，随着季节与岁月的利刀削刻，只留下了斑驳的记忆。他们有梦幻，有拼搏，有辛酸有彷徨，更多的是甜蜜和慰藉。齐步并肩的奋斗凝结了他们的友情，从儿时的单纯乐趣升华到理想的境界，这是一个质的飞跃，是人生的宝贵财富。
但是这样患难与共心照不宣的挚友也有一段不愉快的过节，且互存芥蒂一直到今。 “借新年的喜气，咱去和俊亮说开了，不能因那麻皮小事俩人隔心，没有几个月就退休了，难道还要僵持下去？是该解结的时候了。”老伴和韦东说。“其实我原本也没些啥，只是老陈犟的厉害，一句玩笑话惹得他那么认真较劲，我不愿和他再辩。”韦东与老伴敞亮了心扉:“今去和他彻底交心，我承认过失就是了。” 说来这闹别扭的原因也真淡，是前二年的事吧，俊亮的儿子要结婚了，他把韦东唤来商量操办的事议:“我意思把这次的婚礼搞得隆重点，时代不一样了，村里的人们还那么爱热闹，何尝我们现在是挣工资的，补补我们那时候的缺憾。”俊亮和韦东说。“有啥缺憾了，还是简朴点好，目前正在倡导党风廉政建设，你不能没有这点觉悟吧？”韦东反对道。“有这么严重吗？还扯到了党性原则上？”俊亮听了就反感，自己是对党绝对的维护忠诚者，他在日常的生活工作中，也时刻告诫自己，不可对党有丝毫的损辱。没想到为了儿子婚事的想法，却遭到挚友的如此诋毁，心里很不是滋味。俩人再没有下话，弄的不欢而散。 “老陈新年好，我们拜年了。”俊亮老伴开门后韦东俩口子边进边笑呵呵地说。此时的俊亮正摆弄水果瓜子等，又找来了上好茉莉花茶，却大气也没吭。“怎的，还等我给你下跪不成？”韦东说着还重重地向俊亮的肩头捣了一拳。“谁叫你们了？不请自来。”随即俊亮转向韦东老伴，眨巴了一下眼，“冷了哇嫂子？这几天气温下降挺冷的，赶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看看老伴，我说他俩今天肯定要来的。”俊亮老伴和韦东俩口子说，“你们刚到楼下他就扯着我看你们了”。“这叫啥？”韦东老伴问，“心有灵犀一点通嘛”，四个人异口同声，朗朗的笑声充盈了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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