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尔夫是瑞士人,红肤、白毛、身高体壮、年龄不到四十,顶发基本谢光。 劳尔夫在三峡水电工程工作,为瑞士生产的发电机组打工,在三峡工地一干就是三年。 根据他名字的发音,认识他的中国人都喊他“老虎”,他的中国话说得还行,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马马乎乎”。 劳尔夫的老婆小何是个四川姑娘,精精干干,清清爽爽,欧洲的哥们似乎都喜欢这种女人。 坐落在长江边的汉斯啤酒城——劳尔夫是那里的常客,诱惑他的是那里巴伐利亚风味的黑扎啤,他的老婆说,他喝酒多过喝水。 劳尔夫会唱几句腾格尔的《天堂》,酒至半酣,他会挣红着脖子唱道:我爱你,我的家,我的新家……“ 我的天堂”,他唱不准,会被他唱成“我的新家”。 劳尔夫的坐骑是中国产的长江750型边三轮,北京人叫它“挎子” ,它是目前世界上惟一仍在生产的老式三轮摩托车,有着粗犷而古典的气质。 北京人(包括在北京的外国人)娱乐休闲时偏爱两种摩托车,一种是美国的哈利戴维森,一种就是中国的长江750型边三轮摩托车。 虽然三轮摩托无法拥有二轮那样狂飙的速度,但是在粗朴的外表下,依然有着张扬的个性、不羁的精神、以及厚重的历史感。 劳尔夫有两辆“挎子”。一辆红色,一辆黑色。学机械工程的劳尔夫对“挎子”做了不少改动。 发动机被他抛光得通体铮亮,有着工艺品般的精致,他说,爱车就要像爱女人一样。挺形象的! 劳尔夫下班后喜欢带着他的四川妻子在宜昌的周边游逛,许多宜昌人都看到过这个高鼻子红皮肤的老兄和他娇小的妻子以及载着他们呼啸而过的挎子。 劳尔夫常对妻子抱怨:到宜昌三年了,怎么找不到一个玩“挎子”的朋友? 那天,我们在加油站相遇,劳尔夫第一句话就是:我等了你三年了。 后来,我们一起骑“挎子”去远足,一起在乡下吃农家饭,喝地道的中国啤酒,谈瑞士的阿尔卑斯山,谈中国小桥流水中的农舍,谈摩托车,谈滑翔伞……… 如果只是这样,那与这个瑞士老弟和他妻子也只算是投缘的“挎友”,但劳尔夫讲了一件事,使我对他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一天下班,他把“挎子”停在汉斯啤酒城门前,一个中国人开着一辆日本的“本田”车停在了沃尔夫的面前。 那个中国人鄙视的看着“挎子”对劳尔夫说:你怎么买中国车,中国车不好!日本的车好! 你看我开的是日本车,日本有很多好车,本田,奔驰……劳尔夫只挤出了一句话:伙计,奔驰不是日本的。 一提起这件事,劳尔夫就生气,他说,不是我买不起美国、日本的摩托车,因为我喜欢“长江”(750)。 随后他一定会对周围的听众强调,长江好,你们一定要爱自己的“长江”! 一个好事者说,他爱中国,是因为娶了一个中国老婆。我说,汉奸的爹妈还都是中国人咧。 我身上一直带着把美国的“莱泽曼”多用刀,劳尔夫的身上也带着一把硕大的瑞士多用工具刀。 他似乎对我这把刀一直不屑,终于有一天他说:“徐大哥,如果你不嫌我的这把刀是我用过的,你就用我的这把刀。” 他以此为契机讲到了瑞士的历史,他说:“我们瑞士是一个小国,历史也不长,百年之前是个以牧业为主的国家,但我们是个很讲精细的民族。从钟表到刀具的生产都体现了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意识。” 他拿着“莱泽曼”有点鄙夷的说:“美国最会模仿我们国家的东西,整个莱泽曼都是从瑞士工具刀上移植的。 但是仍然比不上瑞士的,因为他们是大规模生产的产品,没有我们瑞士的好……” 现在他那把瑞士刀一直带在我的身上,已经伴着我走过了许多高山大川…… 劳尔夫曾经讲过他亲遇的一件事。 那是工地上正在吊装一个大的机器,刚吊到空中,下班的铃声响起,中国的工人们立即走的精光,剩下他们这些老外望着仍然悬在空中的机件。 对此事他一直大为不解,甚至忿忿然,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那年冬天我们一起骑着侉子到了武陵山的五峰,住在我部门一个主管小秦的家里。 小秦的家地处大山深处,门前是一条幽深的峡谷,楚风悠悠,腊味飘香。 那天晚上的火锅是腊蹄子炖土豆,让劳尔夫大快朵颐,在大山深处闻着柴火灶飘出的炊烟,咀嚼着高山土豆,劳尔夫额首叹道,不负此生,不负此生啊。 劳尔夫回国了,他带着许多“为什么”回国了。 走之前,他请我又帮他买了两台“挎子”,用船运到了瑞士,每台的运费是6千多美金,价格是一台750的N倍。这也是中国老话说的,“千金难买心里想”啊。 因为他的父亲、哥哥都喜欢这种声音轰鸣到处漏油却又魅力无穷的“挎子”。 不久前和劳尔夫的太太在网络上取得了联系,知道他们在马来西亚的丛林里,仍然在修一个水电站。她说他们还要回到中国…… 徐晓光 丨笔名苍狼 出生于英雄主义 恣意横行的五十年代 乘警往事:人贩子阿芳 图文 | 苍狼(网图侵删) 编辑 | 金手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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