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达微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湿透。刚买的新裤子，早上才剪了裤脚边，中午回来的时候，就贴在身上。头发上还有些滴水。 这外面的雨，一下就是半个月。本来说好的，可以到工地去修路，给他的生活费已经用完了，这边天气还没有好。 达微，为了继续留在家里，在外面找了一份送外卖。据说，一单只有五元。从从城东到城西，来回十里路，只有五元。 某人有些不屑，宁愿达微穿着厚重的工作服到车间去做工，也不愿意他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送外卖。 达微选择送外卖之前，征求过我的意见。只要是他的选择，我反对的时候不多。我问他接过五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达微奇怪地看着我，妈妈，我也是有单位的人。月底结账。 我于是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小城，有个单位叫：百度外卖。这名字太熟悉。经常在路上会碰到匆忙送外卖的小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我还没有适应这样新鲜的产业，我的儿子已然进军外卖行业。 虽然，确实看不惯只有五元一单的岗位，内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小算盘。且看他能够坚持多久。达微选择的这个职业，只有到了饭点会忙些。 平时，他正常不在家吃饭。不是聚会，就是去楼下吃盖浇饭。 放假回来半月有余，真正聚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送外卖的这段时间，达微回家吃饭的次数明显多了。 中午也只是随便点了个青椒炒鸡蛋，但，某人还是为他额外精心烹制了红烧肉，冬瓜排骨汤。 每次，只要达微答应回家吃饭，午餐必定是费时费力。我已经逐渐习惯达微不在家的时候，有时就喝点稀粥，或者找一点小食，胡乱就对付过去了。 即使，达微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女友，在我们眼里依然觉得他还是一个需要我们精心照顾的孩子。 晚上，照例是他外出会友的最好时光。几个小孩，通常选一个最便宜的茶室，喝一杯奶茶，打几圈牌，消磨一个晚上。 偶尔会约了一起去洗个澡。我给他们提供了几个适宜的去处，都觉得消费太贵，于是只好放弃。 我对他的支持，便是从来没有计较过他会用多少钱。自己几乎足不出户，很少会想到去花钱。 平日家里的花销也不要我去供给。以致，在达微的眼里，我是家里最富有的一个。 当然，每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要提防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小花招。 果真。这一次，我又没有控制住，给了他包里所有的零钱。只因为他永远说过的一句话：这么帅的儿子，用你的钱是你的福气。对这句话，我从来就没有免疫力。 每次，只要他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会乖乖地掏出钱夹。钱包里，其实没有多少零钱。 某人看我夹子里，总是空空如也，有时会递给我几张颜色不一的票子。我因此也有了一点剩余。但，总是不够他开销。 达微决定出去工作，我以为他在外面做一段时间他会放弃。我希望他可以心血来潮，读书考研，或者以后找个事业单位，这样，不至于让自己太辛苦。 但，达微对自己的评价一直很现实：我不是学习的料，还不如让我早一点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早一点挣钱。 这句话的背后是有故事的。因为达微有了女友。丫头我看见过。每天和达微视频。昨晚，兴奋之余，达微还计划要筹钱去上海看女友。 我建议他自己挣钱看女友。达微计算着每天的开销，觉得无望，忍不住吁了口气。 妈妈，我是真的喜欢她。 知道。但是，你有为你们的未来努力过吗？ 每次只要说到这句话，达微就不愿意和我继续聊下去。我知道这是他的软肋。 我希望即使有一天，达微真的选择了做外卖，或者永远只能是个外卖小哥，他仍然可以拥有女孩的爱。 楼下有一家“朵妈私厨”，达微执意要去吃他们家的炒饭。一份饭，打包，外加一个油煎蛋，十五元。 达微说，今天送了两份这家的外卖。很想尝尝被人家服务的滋味。达微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奇怪。 终于，他说起一个健身男人让他把外卖送到楼上去的时候，语气不太友好。外面雨大，达微怕淋湿了健身房，很想让男人自己取一下饭盒。 但，男人坚持让达微送上去。达微怕我听了难过，尽量用调侃的语气说起这个故事。 虽然，有些小小的难过，但我还是告诉他：做服务行业的，必须要吃得下这份辛苦。达微点点头，低下头连扒了两碗饭。看来真的是辛苦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