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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在办公室见到了阿西的母亲。就是那个三番五次拜托我不要放弃阿西的很辛苦的母亲。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都是用来和她的交流。说了很多话，自然也听到了许多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阿西放学回家就失去了自由，据她讲，只要回到家，阿西就再不能乱窜。吃过晚饭之后，就得做作业。做完作业之后，就必须按照父母的安排，把当天的课堂笔记好好背一背。然后洗洗睡。 早上很早，阿西的父亲就负责喊阿西起来读背课文。倘若阿西真的是心甘情愿地按着这个步骤来实施计划，阿西的语文默写绝对不可能只会写几个简单的数据编码。 很显然，阿西一直很被动地在假装学习。化学试卷一直不交，英语默写几乎为零，政史课上，连书本也找不到。 阿西在课堂上的东张西望，莫名其妙地发笑，或者逗引周围的同学说话嬉闹，几乎干扰了老师的教学思路。 每次老师讲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只要看到阿西躲在桌子下面，故意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老师的坏情绪常常被引爆。 很显然，阿西成功地做到了，令每一个教他的老师都头疼。而这一切，阿西的父母并不知道真相。阿西的父亲来学校几次，说话有些模糊，表意不够清晰。 几个老师大抵只能揣测出父亲的意图：不要对阿西严厉批评，阿西有属于自己的尊严。 作业可以不做，上课胡乱讲话，稍微批评了一些，就扬言不肯读书，年轻的班主任被任性的阿西搞得黔驴技穷，只好向我求助。 事实上，我一直在研究阿西的行为举止。我疑心阿西在家里是被管制得太厉害，学校最终成了他释放自由的阵地。 没有一个孩子，可以像阿西令所有任课老师都绞尽脑汁，殚精竭虑。这样的阿西，令老师不仅无法宽容，甚至产生严重的受挫感和无力感。 仅仅是批评已经不管用，于是想方设法寻找他的优点来激励他，阿西依旧无动于衷，仍然我行我素。 倘若自己不学习倒也罢了，关键是严重干扰周围的孩子。已经陆陆续续有家长给班主任不停地施压。理由只有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最关键的几个月里，成为陪伴阿西努力向前的牺牲品。 家长的心情可以理解，这样完全孤立甚至放弃阿西，身为人师肯定做不到。即使阿西母亲没有拜托，作为这样的一个特立独行的孩子，终究是令人不忍心放弃。 阿西母亲说得有些凌乱。我问她，懂不懂教育？她很受伤，反驳我。言语有些夸张。我告诉她，不懂教育的父母很多，这不是什么令人可耻的事。 承认自己的不懂，才能做到改变现状。阿西母亲被我问得有些恼火，不断争辩：只要阿西回家，就紧紧地看着他，不让他到外面去。十分钟也不行。 像防贼一般防着阿西。据说是怕阿西交上坏的小孩。 他做作业，我就坐在一边看着。我问她，阿西是否愿意？他当然不高兴。那你又怎么解决矛盾的。 我就骂他，狠狠地骂他，然后他就不作声。只能同意我坐在他的身边。说到这里，阿西的母亲有些小得意。我的内心不由涌起一丝悲凉。难怪阿西变着法子在学校不断放纵自己。 越被限制，越渴望破坏。你不能解决问题，你就是问题！ 你能不能接受，阿西以后只能读最普通的职业技术学校？或者连最普通的高中也上不到的现实？ 不能！肯定不能！阿西母亲提高了嗓音，分明有些愤怒。我儿子从前成绩不错的。这个结果，我肯定无法接受。我们都希望他可以读到重点高中。 阿西母亲眼里的成绩好，是指阿西曾经在小学时期，有过一段辉煌。自从读了初中后，阿西的成绩就一落千丈。阿西父母曾经为此责问过初一的班主任。他们有过一段时期的愤怒。 小学时期，在老师那里做完作业之后被接回家。每天陪伴孩子说话的时间只有不多的十多分钟。那时因为忙于食堂承包，没有时间照顾他，但他那时成绩好啊。 阿西母亲一直不能搞明白的就是：不管他的时候，成绩还不错；想要看管得严厉一点，阿西却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旁边几个老师，听见我们的对话，忍不住问我，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可以改变阿西。我承认教育绝对不是万能的，教育也有属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建议家长先要改变，目前没有一个办法可以做到立竿见影。固执的父母，既不肯面对现实，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懂得教育。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必然会遭遇不一样的苦痛。 其实，对于不懂教育的父母，只要做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即可。不要在孩子的学习上，指手画脚乱指挥就可以。 一个不懂得教育的父母，若坚持认为自己有权利对孩子的学习胡乱指挥，那是孩子成长中不可避免的一场灾难。 在教育达维上，我们有过失败的教训。三岁之前将幼小的达维托付给几百公里之外的婆婆和小姑。未足三周岁就将达维匆匆塞进幼儿园，不顾身心俱疲的达维哭得声嘶力竭； 达维六岁不到，我就招聘进城教书，留下达维一人在乡下操场玩耍。 真正到我身边读书的时候，父母间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天昏地暗，完全忽视了达维的心惊胆颤。 读小学阶段，正是培养一个孩子学习习惯最好的时期，我们被校长忽悠了晚办公，将自己唯一的孩子寄养在小学老师家里，这成了我一辈子最为遗憾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达维读初中时，我们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左右达维。尤其在达维的学习上，几乎是用尽了一切办法。忽视了达维的学习自主能动性。 最后，收获的只能是不甘。 身为教师，那时我们不仅不懂得做父母，更不懂得怎么来教育自己的孩子。 每个孩子，其实都有能力对他们的未来负责。关键是我们身为家长的怀疑，干涉，代替以及限制，最后硬生生地剥夺了孩子自我成长的机会，也因此丧失了自由成长的权利。 被包办的人生，被限制的自由，被怀疑的信任，被策划的未来……这一切都将导致孩子最后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空心人。仿佛是自己被父母借用的一个行尸走肉的躯体，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给孩子以信任、尊重和自由，还孩子合理的成长空间，给予足够的父母之爱，而不是借着“为你好”的名义来控制孩子。 倘能做到这些，只要假以时日，我们都会欣喜地看到孩子真正意义上的成长：能够为自己的未来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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