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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浴室洗澡，一个大爷和我擦肩而过。递票的时候，只听见浴室老板和卖票的一起谈论刚刚那个走出门的老人：98岁，一个人上楼洗澡，经常来。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老人一眼，走路虽慢悠悠但稳当，瘦削而且精神精神不错。么得命，能过到这岁数，还能自理，肯定是个奇迹。 今天盘丝洞里，毛毛发了个寿命签：97岁；朋友圈里也有88岁的，我随手摇了个93岁。倘若能够平平安安活到80岁，没病没灾，我觉得人生就是圆满了。 最近做了一个梦，中午说与罗小弟听，他安慰我所有的梦都是反的。梦见上海的叔爷在哭，瘦小的父亲，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严肃，穿着深蓝中山装，带着一顶帽子。 奇怪的是：父亲的后面跟着已故的大伯和三叔。还有一个人也跟在后面，但是我没有看清。这梦太怪异，而且比较荒诞。但我很害怕。 之前，总是梦见奶奶哭得伤心，难得一次梦见她的笑，一周后，三叔就悄无声息地走了。这一次的梦境，到底想给我什么样的暗示？说与某人听，他只会恐吓我：这不是好兆头。 午觉的时候，又梦见七八艘小木船冲上岸边，停在我的身边，溅了一身的水花。百度周公解梦，各种说法都有，但都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的恐慌，还是来自于害怕有一天父母会远离我们。前两天回去，没有看到父亲，总归是遗憾。罗小弟是第二天回的家，他说老头就是晒黑了，其他都很好。 只有母亲说，小老头的脾气依旧很坏，偶尔还是会冲着母亲嚷几句。一辈子争争吵吵，也就这么晃过来了。以前，也听母亲发过誓，一定要和老头分开过。 过年的时候，罗小弟邀请他们来大丰，母亲是一直许诺都要来的，但父亲不肯，母亲也只好作罢。母亲的性格也很刚强，嗓门也很大，但总是大不过父亲的。 这几年，母亲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有些农活已经做不了。父亲，其实也老了。但他偏偏不肯服老。在一个厂里做门卫，遇到农忙的时候，就和母亲换着下地干活。 打他的电话，总是不通。劝过他好多次，不要再辛苦劳作。有了失地保险，还要捡些地来拾掇拾掇。这小老头，怕是要做到人生的最后。 我的父亲母亲，可能不是农村里最会种地的人，但却是最舍得吃苦的两个。在兴化农村，遇到子女多的人家，绝大多数丫头只能读个小学三年级，识个人名喳儿就好了。 奶奶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反对供我们读书。 “丫头，早晚都是人家的人，读书浪费钱”；父母没有听她的话，奶奶就一直不肯帮着带罗小弟。在她那里，四个丫头总有一个要留在家里帮衬帮衬。 在80年代的农村，能让四个丫头都读书的，仅我们一家。关键是我们天资都不够聪明，而且不爱学习，在别人眼里，压根儿就不是读书的料。 偏偏我的父亲母亲很执拗，一直坚持认为我们是人才。说老实话，我们都是被忽悠着一路长大。和大姐同龄的邻家女孩只读了小学三年级，现在已经成了农村最典型的奶奶。 有一次，我回家，她倚在过道的门框上，喊我的乳名：三丫头，你回来啦。你大姐回来了吗？她还记得一起长大的我的大姐。只是，那时候，她们总是欺负我姐，喊姐是：坏家伙。 奶奶是地主家大小姐，爷爷的祖上又拥有几百亩田地，爷爷既帅气又有文化，传说还做过新四军时期第一任乡长。这里的故事很多，但父亲却很少说，包括他十八岁就没了爹。 关于父亲的许多故事，我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回去好好捋一捋。父亲的一生绝对是跌宕起伏，遗憾我一直没有机会把有关我们家的故事整理出来。 因为出生不好，直接被定性为富农成分。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年长我六岁的大姐就成了“坏家伙”。那个放学就躲在讲台下，不敢出来的坏家伙，现在竟成了环保专家。 父亲，那时也是考上学校的。母亲说过，整个农中，最聪明的就是你父亲。这一点，我相信。在母亲眼里，个子不高的父亲，值得她托付一生。 文革十年，父亲遭受了若干欺凌，母亲的不离不弃就是最好的证明。母亲肯定是爱父亲的。只不过老一辈的爱情，不像我们这辈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他写尽天下最甜蜜的话。 年轻时，父亲有过一段爱情。尽管身份悬殊，但两个人还是爱得很热烈，却因为顾全大局，在奶奶的眼泪中，回老家娶了他的邻居我的母亲。 父亲对母亲，终究还是爱的。有一次，四妹的婆婆给我做了一丛牡丹花，非常好看。父亲看了又看，甚是喜欢。我嫌来来回回带着麻烦，便说，你要就给你。 父亲简直欣喜若狂，赶紧把花瓶抱在怀里，深怕别人抢了。你妈妈最喜欢花。这花我带回去给她。 虽然父亲脾气不好，但家里只要有一口吃的，父亲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他的儿女和我母亲。或许，在我们眼里的争吵，在他们那里就是爱情的表达方式。 上一次，表姐说起我母亲心脏不好。我忧愁了很长时间。后来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母亲来大丰的时候，我又让她带了五盒159，我叮嘱她必须每天确保一包。 母亲说，这东西贵呢，吃不起。我说，又不要你钱。只要你把身体吃得棒棒的，不管花多少钱，我愿意供你吃到老。父亲不肯吃，他是舍不得化我的钱。 假如父母也能活到98岁，像人家那样依旧可以自理，我情愿让他们每天都能吃到159.要知道，父母在，你还是个孩子，还有家的感觉。 就在今天，我得知一条很悲痛的消息：一个公众号博主精分侠意外过世。记得2016年，精分侠说过一段话:家里人总让我早睡早起，少烟戒酒，按时吃饭，但我喜欢随心所欲的活着。 那个半夜饿了爬起来叫外卖的，哪怕只能活到五十岁，都不肯改变生活习惯的精分侠，随心所欲地透支身体，再也没有让他撑过2018年。 爱因斯坦说过，没有侥幸这回事，最偶然的意外，似乎也都是事有必然的。 近期正值世界杯如火如荼之际，很多球迷通宵达旦为自己的支持的球队，摇旗呐喊助威。湖南28岁的杨先生，世界杯开赛当晚，一边喝酒一边看球，好不畅快。 这一看，就到了凌晨三点。就在当天下午，杨先生上班途中晕倒在地，再没有醒过来。新浪体育网上赫然挂着一条新闻：中国球迷熬夜看世界杯猝死！ 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熬夜。喜欢晚上码字。后来感觉胸口疼痛，而且呼吸不畅。然后体检表上呈现出七八种向上的箭头看，若不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从此，我把写稿的时间尽量安排在白天。我走上了每月换食排毒的道路，控制饮食，三个月之后，再去体检时，一切正常。 人人都想随心所欲的活着，但前提是你必须要活着。人生最后的赢家，从来不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而是活得比你长的人。 我希望我们都能通过自律，活到98岁，就像那个今晚与我擦肩而过的老人，可以享有养怡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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