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一个同事，离开已经整整十年了。 他有个女儿，是我的学生。我们之间一直都有交往。丫头拉得一手好二胡。当初学习二胡的时候，很辛苦。 同事夫妇一直省吃俭用，送丫头参加各种培训。丫头也争气，过了二胡十级。曾经父女俩去过北大参加二胡比赛。那时丫头有个愿望，未来是要读北大的。遗憾父亲身患重疾走得早。 丫头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就没了。少了父亲的陪伴，成长之路自然不太顺畅。这十年来，母女相依为命。有一次丫头在我的相册里，看到她父亲的照片，我仅有的一张，也给了她。 丫头哭着说，想念父亲。 只有拉起二胡才觉得心情好一点。这一点，估计在从前，不是同事所能预料到的。幸好有二胡的陪伴，遇到不开心的时候，帮自己拉一曲，熟悉的旋律环绕着，就好像父亲还在她的身边一样。 现在的小孩，有很多被逼着学各种乐器，也只有等他们真正长大了，才明白，当初的逼迫并不是为了父母的荣耀，而是让孩子拥有幸福的能力。 一个爱好，可以让你在寂寞的时候，抚慰自己孤独的心，可以让你在沮丧的时候，拥有自我幸福的能力。 我是在人到中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没有什么爱好。 昨天在卯酉河畔，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吹萨克斯。从一开始的不成曲调，到现在的渐渐有了歌曲的模样，男人一直在坚持。 我以为是个孩子在学萨克斯，一直想要到河岸的对面去看看。 某人一直借口那边树多虫多不好走。某孩陪我走了一遭，最大的发现是吹萨克斯的竟然是一个清瘦高个的中年男人。旁若无人地陶醉在自己的乐曲中。 我不知道他有过怎样的故事，能够在中年，还愿意学吹萨克斯，本身就足以令人钦佩。想起我的大学同学，这几年在学古筝。不知道她学得怎么样了。 有时路过她的小镇，很想去听听她弹奏的乐曲，遗憾至今未能成行。 河对岸，不仅路窄，而且树木茂盛。一对夫妇坐在一边。男人在垂钓，女人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陪着。能够不顾蚊虫的叮咬，愿意陪着自己的男人钓鱼，这一对夫妇感情必然不错。 我的邻居夫妇，引起我的注意是他们每晚都外出散步。两口子一路走一路说笑。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们家有过面红耳赤的时候。 去云南旅游回来，还给我带了一件银饰。挂在脖子上，闪闪发亮。 今天听说他家的小孩在清华读研究生。某人躺在沙发上聊起别人家的小孩有些羡慕。我说，读名校，除了智商高，还得夫妻和睦。只有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小孩才能心无旁骛读名校。 拥有一个学霸级的孩子，是需要福气的。 我们缺少这样的福气，源于我们都太小家子气，肚量太小，看不惯彼此。生活在整天争吵的家庭里，小孩最辛苦。缺少安全感的孩子哪里会坐得下来认真读书？ 我这样说，某人一句话没有反驳。 倘若在从前，早就脸红脖子粗。儿子对我们俩的评价就是：小家子气十足！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假如时光倒流，我肯定不舍得把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用来和某人争对错。 若是在从前，我们都能守住贫穷，能够心甘情愿地待在乡下教学，不必争强好胜，只要耐心的陪着孩子成长该多好。但是，命运早就做好了安排。 一辈子，你会遇到谁，遇到什么样的命运，老天爷早就有了定数。 某人出生贫寒，自然会极度看重面子，不甘落后，希望摆脱贫困；我的父母重男轻女，在我的身上自然寄寓了太多想要改变命运的厚望。 若按照父母的意愿，嫁个家境雄厚的本地人，自己不会这么辛苦，某人也不会被我父母一直冷落。 一个爱极了面子，一个觉得愧疚父母的培养，于是20多年来，一直过得别扭委屈。我们的心胸都不够宽大。互相看不起，互相撕逼，两个亲家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的家庭背景，注定了我们生活得一团糟。偏偏这样的伴侣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我们都太过于较真。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去关爱彼此。 某人时常觉得遇到我，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既不能像北边的女人那样做家务活任劳任怨，又不肯对他顶礼膜拜。我在家事上的懈怠，直接导致了某人对我的不满。 我并不是不擅长做家务活。只是觉得把时间浪费在每天一日三餐的精心烹调上，我觉得是生命的蹉跎。就像我舍不得把一下午的时间耗在麻将场上，在我看来，那是醉生梦死。 真相是，我缺少拥有幸福的能力。 儿子经常问我，每天就是看书学习码字，待在楼上，你就不觉得无聊吗，一点不辛苦吗？其实，很无聊。也很无趣。但我不会玩。追剧吧，觉得情节简单；做饭吧，又被挑剔厨艺不好； 外出旅游吧，又没钱；到歌厅，去唱歌，又觉得太嘈杂。除了经常去兴化喝茶，成了我最大的乐趣。我几乎找不出我的乐子。觉得广场舞好玩，某人说那是老人的地盘。 刚刚对捕鱼感兴趣，一条鱼没捕到，网却没了。其实，我也有自己的乐趣，一直想组织一个沙龙，人不必多，大家隔三差五地到我的工作室聚一聚。可以咖啡可以品茶。 闲聊，只要闲聊就好。不谈人生，只聊庸常生活。我们可以八卦，可以掼蛋，也可以一起去偷尝美食，聚在一起说说男人的坏话，聊聊孩子的糗事…… 但，好像大家都很忙。像我这样无聊的人，看上去不多。我只能呆在家里听听讲座，改改文稿，偶尔颠倒晨昏，追个欧美剧。 但私下里，不得不承认，某人比我更懂得生活。假如我能够每天按时下楼和他一起做饭，陪他看看电视，聊些家常话，他的幸福指数会更高。 好吧，明天开始，上街买菜，一起做饭。我已经很长时间吃不到玉米和南瓜汤了。拥有幸福的能力，让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幸福的能力，比码字重要多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