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农村读的初中。别人的初中只读了三年，而我却整整读了四年。小升初的考试，分数线120分，我考了118，表哥考了119分。 这件事，成为表哥一生最为自豪的事。只要见面，表哥就会抖出往事，炫耀他最辉煌的历史，作为一个最典型的学渣，比我这个学霸多考了一分。 我在小学时期，就非常出名。小学三年级之前都是剃得光头，因为不长毛；三年级开始写作文，就全校传阅；四年级参加全校数学大赛，获了二等奖。 我会说快板，会唱歌，而且经常因为走进女厕所，被其他年级的学生举报：男生上了女厕所。仅仅是因为我从不长发的光头。 我读小学的时候，还是挺风光的，主要是凭借作文水平。几乎每一篇作文，都会有人争着来抢读，其实，那时候我的字迹非常潦草。 因为少年聪慧，但凡学校有什么大型活动，我都是被作为典型代表推出来，比如参加全镇的公路奠基落成典礼，我作为学生优秀代表去参加朗诵。 天知道，我的普通话有多不标准！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毕业，我都是老师得力的小助手，经常帮老师代课。 包括，我到了初中，那些比较难的文言文，很难搞定的因式分解，老师都会邀请我上去亲自讲解。 我的个子很小，黑板下面特意为我放了一块长长的板凳，为了便于我的板书。可以这么说，那么风光的一个学生，初中都没有考得上。 外界一致认为是罗小弟的出生，严重影响了我的升学。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主要是我自己没有掌控的好吧。 所以，等我兜兜转转外出借读了一年，再回到乡镇中学的时候，我早就成了名人。那个考不上的学霸，又回来了。 整个初中阶段，我都属于那种自带光芒的人。 假如不是在初二生了一场重病，我应该是读小中专的料，说不定早就嫁给了父亲物色过的朋友的儿子了。 那个占据我少女时代的高富帅。父亲的梦想，是希望我通过小中专，立即改变农村女娃的命运。 一场病，并不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的基础比较扎实，或许是比别人多读了一年村办中学，生病之前的每一场考试，我都在年级上，遥遥领先第二名50分左右。 我给数学老师带过课，替语文老师上过文言文的阅读，我的英语考满分的时候，我记得那个课代表，气得在我的试卷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他，始终怀疑我的真实水平。我们还打了一架。那个时候，我是班长，还兼任语文课代表，只要我一声令下，喽啰一大群。 最重要的是，表哥还一直和我同桌。 这么快乐而飞扬的日子，直到我读了初三，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一直被众星捧月般的呵护长大，一直被作为最优秀的学霸，仿佛一瞬间，突然就被班级几个漂亮的女生取代。 教我们的几个老师，都非常年轻，尤其刚刚从小中专毕业回来，也不过就长我们三四岁。那时候，农村男教师，工资不高，很少会找到吃定量粮食的老婆。 最好的捷径是，在自己的学生中，培养未来的伴侣。在当时的农村，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们班级就有几个女孩，出落得真是好看。 不仅好看，而且聪明。那些年轻的男教师，自然会喜欢这样的女学生。于是课堂提问，课后辅导，几乎殚精竭虑。 也有修成正果的，也有鸡飞蛋打的。但那时，对我的伤害很大。我倒不是巴望着快快长大，嫁给自己的老师，而是心里觉得憋屈。 总觉得他们门缝里看人低，明显表现出对学生的不公正对待。 尤其是像我这样，个子总是特别矮小，怎么也长不大的小女生，从没有被初三的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重视过。 后来发展到，我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的课，总觉得他们教的课，是为了那几个漂亮女孩，而不是为了我们所有人。 这种幼稚的想法，直接彻底地改变了命运。那些从前远远不如我的人，最后都考上了小中专，而我怀着惆怅的心里读了高中。 那个高富帅，在我读高中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和别人私奔了一回，对我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读高中的时候，我的整个状态都不好。 根本就没有好好读书。全凭上课听的那一点知识。只有语文老师，一如既往地钟爱我。把我的作文，在理科班读来读去。 其实，那些年轻的老师，现在想来，都非常优秀。他们从来不会张牙舞爪地发火；也不会声嘶力竭地讲某些考试重点。 他们只是很温和地对待每一个学生，总是微笑着善待我们。而我，一直就是一个情感特别丰富的小女孩。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偷偷喜欢过我们的物理老师，后来又喜欢上了化学老师。而且一直都喜欢的是语文老师，尽管语文老师长得最不好看。 但是，他赏识我，重用我，一直看好我。 毕业多年之后的一次同学会，我看到了昔日的一群老师。尤其是我的语文老师，彼时已经身患绝症，走的时候，还不到60岁。 而我竟然没有来得及去看望他最后一眼。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后来我做了老师， 我经常告诉我的学生，不管怎么讨厌一个老师，都不要赌气不学。更不要因此误了自己的青春。 因为，年轻的你们，哪里会真正懂得师生之间，也不过就是一场擦肩而过。 前几天遇到一个休学的孩子，内心充满了对老师的愤怒。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我不希望她会成长得像我一样的艰难。 要知道，孩子的认知，总归有局限。我希望，我们都是因为某一个老师的欣赏，而从此做了自己命运的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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