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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鉴德国科技创新体系特别是科技服务业的建设经验和育成规律，破解上海科技服务业高水平建设的逻辑和路径问题，要以治理侧、供给侧、需求侧、服务侧相结合的系统论视角，运用政策推动和市场拉动的双动力机制，遵循科技服务业为创新链“增值—加速”的赋能逻辑，提升全链增值、加速配置、数智支撑的服务能级，实现行业高水平发展。 一  问题的提出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浪潮席卷全球，科技创新成为各国提升综合国力的重要战略指标，全球经济增长由“工业—投资”驱动，加速向“科创—服务”驱动转换，以智力服务赋能创新链为特征的科技服务业，成为各国战略新兴产业的快速增长力量。欧美经济体拥有丰富的创新资源和发达的技术要素市场，科技服务业在西方发达国家已成为支柱产业，加之政府予以中长期规划布局与引导扶持，科技服务业形成较高水平业态。 对照十九大五中全会关于“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的战略要求，兼与欧美发达国家比较，上海科技服务业虽有长足的内涵型进步，但就支撑上海全球科创中心建设而言，在软硬件能级上仍然不能完全满足技术要素市场升级需求，突出表现在： 一是大市场运营偏弱，机构多而不强。部分服务机构以中短期效益为主导，造成自身运营能力及服务软硬件的效能偏低，缺乏面向技术要素大市场应有的战略规划、纵深布局和持续运营力，跟踪挖掘大客户深度不足，中后台数字化水平低，难以充分履行其技术要素市场做市商的角色职能。二是一站式服务能力不强，高端市场流动性不足。高新技术要素及其相关创新项目的服务需求大都是复合型、非标准化，但目前部分服务机构停滞于信息中介、交易撮合等中低业态，缺乏面向高端客户项目的全周期服务能力，服务资源能力难以提供集成型一站式服务，抑制着技术要素市场的高水平发展。三是要素市场体系不完善，行业服务能级不高。科技服务业融入技术要素市场，聚焦创新链进行技术要素增值、资源配置加速、完善数字技术支持的体系未完全形成，科技服务行业相关技术转移、人才培养、评价评估、法律会计及资本市场服务尚未连成网络，亟待健全扎根于技术要素市场的更高能级行业赋能。 本文聚焦上海“十四五”建设更高水平科技服务业，通过国际比较的研究方法，借鉴德国全国创新体系的建设经验和育成规律，在实践层面对科技服务业高水平建设提供逻辑提炼和路径设计，促进上海加快建成国际先进水平的科技服务业态。 二 德国科技服务业高水平建设经验 （一）德国的全国创新体系 德国工业制造业体系的强大，与该国分层运作、多网融合的全国创新体系密不可分。笔者试从治理、供给、服务、需求四个侧面，展开简要分析（见图1）。 （1）治理侧：实施长期主义政策推动。德国创新治理体系呈现联邦和各州统分结合、政府集中调控、要素市场主导的治理格局。德国执行长期主义政策是培育全国创新体系的治理基础。 联邦与各州的议会、政府注重以体系化中长期政策法律来培育科技创新体系，开创了有利于创新主体生存发展的利益格局，成效显著。例如：2000年联邦出台《INFO 2000：通往信息社会的德国之路》白皮书，规划德国信息产业新一轮发展；2004年联邦与各州政府签署《研究与创新协议》，承诺对大型科研组织（例如弗劳恩霍夫协会、亥姆霍兹联合会等）资助每年不低于3%增幅；2013年联邦实施《德国工业4.0战略计划实施建议》，发动工业新一轮数字化创新，保持德国制造国际领先。联邦和各州的创新政策也体现在研发资助上，财政负担了全国近30%的科研费用，其余研发经费来自企业与基金会的投入。多数财政扶持类科研项目由联邦教育和研究部提供。联邦经济和能源部侧重资助清洁能源项目和中小企业发展计划，例如中小企业参加Go-Inno计划可获得创新券，凭券可享受技术创新外部服务50%费用的补贴。2020年起，德国实施《研究津贴法案》，凡在德国开展研发并需纳税的公司，在财年结束后可向联邦税务局报销其研发人员费用的25%（每年最高500,000欧元）。 （2）供给侧：培育群态创新的技术源泉。德国的大型科研组织、高校、科研机构、企业通过市场机制互联互通，创新链贯通基础研究与应用研发，形成了群态的创新网络，技术要素源源不断输入产业界。 德国拥有1000多个公立或财政资助的大学和科研机构，全国重点高校及优势学科的布局按照各州产业结构加以均衡，避免经济发达地区“一家独大”。依托高等教育和科研体系但又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大型科研组织，是德国实施科技创新的中坚力量。以弗劳恩霍夫协会（FHG）、亥姆霍兹联合会（HGF）、马普学会（MPG）、莱布尼兹联合会（WGL）为代表的大型科研组织，发挥着创新要素供给的源泉作用。各大科研组织都重视技术转移，与产业界长期保持深度合作。例如，马普学会设有企业法人马普创新公司开展技术商业化运作，亥姆霍兹联合会引入社会资本成立促进技术熟化的基金会，莱布尼茨联合会与企业共建专门技术应用实验室，弗劳恩霍夫协会拥有近百家研究所和分支机构开展技术研发运用项目。 （3）服务侧：软实力强，网络发达。德国的科技服务机构既是供给侧重要市场渠道，又为企业调集资源并提供落地服务，其网络和软实力享誉国际。主流服务机构擅长对企业创新全周期赋能，代表单位有斯泰恩拜斯（Steinbeis，又译“史太白”）、西格诺（SIGNO）、工业研究协会（AIF）、技术创新中心（ADT），其角色是产学研项目协调资源整合（详见下节）。 （4）需求侧：自主创新需求深入持续。德国企业的整体科技实力居世界前列，特别是其中小企业数量大、技术水平高、技术需求持久，创新活跃。企业通过第三方服务机构或直接与科研部门合作，企业研发部门与公共科研机构结成创新联合体。企业擅长将技术转化为产品的另一个关键因素是德国双元制实践教育体系，大学和职技类院校负责理论教学，企业负责学生实操培训，学生获得相应职业资格到企业就业，高素质技工保障了校企深度合作。  （二）德国的科技服务业态 笔者以斯泰恩拜斯（Steinbeis）为例分析德国科技服务业态。斯泰恩拜斯成立初期曾获得德国政府资助，之后逐步实现了市场化运作，它由基金会、技术转移网络、关联企业、大学、出版社等板块组成，是德国乃至全球实力最强的科创服务机构之一。 （1）扁平化市场化的集团经营管理模式。公益非营利性的经济促进基金会（StW）是整个斯泰恩拜斯机构的首脑，设有理事会和董事会（见图2）。理事会由来自政府部门、教育科研机构、工商界等20多家单位的代表组成。基金会负责制定整个机构的服务原则和服务标准，指导和监督下属单位按照章程和契约运行，但不干涉其具体运营。基金会下设独资公司性质的技术转移公司（StC），管辖斯泰恩拜斯绝大部分营利性质部门，包括技术转移中心（网络）、研发中心、咨询中心、投资公司和关联企业等，对下属机构提供财务、人事、法务、保险、行政等集团化管理，并对外承担服务出错给客户造成的实际损失，协助其申请政府资助和金融支持，为下属机构进行官方信用背书，通过服务网络为下属机构推送技术供需线索，定期举办开放式论坛活动，组织每年的技术应用创新奖与技术经纪奖。下属机构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市场主体，自主与客户签约，按照章程应将年度营业额的10%～15%上交技术转移公司。截至2020年，斯泰恩拜斯的技术转移网络在50多个国家设立超过1100家分支，超过6000名签约科学家与工程师参与服务，年度收入超过1.7亿欧元。 （2）产业效益导向的全方位立体化服务体系。斯泰恩拜斯致力于为科研供给端、企业需求端提供一站式服务和双向合作平台。斯泰恩拜斯如预判某技术有较大市场价值，常与技术方签约成立一家技术转移中心进行市场推广。斯泰恩拜斯也欢迎企业委托自身技术难题和研发需求，以降低企业自研成本。技术转移中心不仅关注技术交易，对于交易前的策划、调研、技术评价和交易后的市场开发、员工培训、质量管控等环节也有能力提供一站式服务，技术转移网络涵盖广泛产业技术领域，包括新能源、先进制造、生物医药、电子工程等。各地的研发中心整合了包括马普研究所、弗劳恩霍夫研究所在内的数百家一流科研机构，使其技术更快更精准地与企业需求匹配。各地的咨询中心为企业提供与新技术培育的管理咨询，包括人力资源、市场开拓、运营管理、财务分析等，同时为企业、金融机构及投资者提供项目评估，通过咨询服务赢得了大量长期客户。斯泰恩拜斯认为技术转移成功的首要因素是优秀的经理人，基金会1868年成立了秉承双元制实践教育方法的柏林斯泰恩拜斯大学，以50%课堂理论和50%企业实践的方式培养学生，学生毕业后可胜任企业开放式技术创新工作任务。  三 科技服务业高水平建设的 逻辑与路径 （一）借鉴德国经验提炼“增值—加速”逻辑 纵观德国全国创新体系及其科技服务业的发展逻辑，其核心经验在于以政策推动和市场拉动两个动力机制激活科技服务业态向高水平发展，其技术要素市场以科技服务业为枢纽，治理、供给、服务、需求四侧形成生态循环。借鉴德国经验，根据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指引，笔者认为，破解科技服务业高水平建设的逻辑和路径问题，要以治理、供给、需求、服务四侧并重的系统论视角，运用政策推动和市场拉动手段全面建设技术要素市场，科技服务业要扎根技术要素市场提升自我能级，为创新链贡献“增值—加速”的产业价值。 具体而言，“十四五”时期的技术要素市场内涵是一个技术商品与科技服务的双核市场，科技服务业是技术要素市场的有机组成部分。技术商品市场与科技服务市场，二者相互依存、休戚相关。技术要素交易具有系统复杂性和脆弱性，匹配难、成交难、落地难、干预难，天然对科技服务有依赖性，没有高水平科技服务业做支撑，技术要素市场会变得低效甚至失灵。对此，科技服务业高水平建设的内核是“增值—加速”的赋能逻辑：服务机构输出的核心价值是人为排除技术要素交易诸多不确定因素，将要素转化为生产力形态的技术资产，实质是为科技创新活动释放风险、孵化加速并创造新价值的协同创新过程。取法德国经验，运用“增值—加速”逻辑，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理顺科技服务业与技术要素市场建设的关系，精准锁定行业发展的突破方向。 （二）科技服务业高水平建设的可行路径 上海“十四五”期间发展科技服务市场、建设高水平科技服务业是系统工程，要围绕技术要素市场建设，遵循为创新链“增值—加速”的赋能逻辑，拓展科技创新大服务格局。 （1）技术要素市场提升全链增值服务能级。一是提炼交易平台存量，建设高水平技术要素有形市场。对上海技术（知识产权）交易平台存量进一步整合优化，按精益效能导向进一步调整平台存量的功能定位和区位布局，进一步健全主要平台“政府指导、企业运营、专业机构市场集聚”的现代企业制度及经营机制，以主要平台为载体，国家授予牌照为依托，建成适于高水平科技服务业扎根生长的有形市场，通过征信评价机制引导优秀服务机构进场展业，共享场内供需网络，提高技术交易服务枢纽功能。二是赋能功能型平台兼容服务节点，拓展创服网络布局。聚焦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绿色低碳、生物医药、数字经济、新材料等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及其创新创业领域，依托龙头企业、高校、科研院所、新研机构等创新主体，建设研发与转化相结合的功能型平台。围绕转移转化功能，依托功能型平台同步建设相关科技服务的行业中心或分区中心。平台以全链条需求“订单”集聚和培育一批高水平服务机构，拓展创新创业服务生态体系。三是增强科技金融对创新链支撑，服务导入资本动力。依托上海市及全国不断丰富的多层次资本市场，以服务撬动社会资本、国有资本通过技术交易及其他渠道投入科技项目，以政策性基金引导风险资本支持新技术概念验证与加速熟化项目。探索开展科技成果及知识产权资本化试点，探索建立从实验研究到交易流通的全流程科技创新融资模式，导入资本要素对技术要素流通转化发挥加速催化作用。支持服务机构经自贸区通道参与科技成果及知识产权证券化试点。 （2）科技服务行业提升加速配置服务能级。一是夯实创新全链条服务功能，加速全周期多要素配置。上海“十四五”规划实施新一轮科技创新服务体系建设计划，推进一站式、标准化、职业化、国际化高水平科技服务行业标杆建设，吸引国内外优秀机构进沪服务。健全高水平技术转移专家库和机构库，支持头部机构及其联合体在技术搜索、科技评估、概念验证、投融资等关键业务领域形成上海模式和上海标准，资助服务机构参与与能力提升相关的平台开发、模式验证、人才培养。行业组织聚焦服务水平开展优秀机构评级。二是完善多层次人才培养体系，提升创新链服务人才效能。国家技术转移东部中心与高校深化联合培养合作，对标德国双元制教育，构建“课堂﹢见习﹢实训﹢从业”四位一体培养体系。国家技术转移人才培养基地完善非学历与学历融合的培养模式，与知名高校、领军企业及国际一流服务机构联合培养复合型人才，共建上海技术转移学院品牌。打通人才职业生涯与紧缺人才开发目录、专技职称评聘通道的一体衔接。培育激活技术经纪人、技术经理人职业社群。三是完善布局国际技术转移网络，提升国际双向服务效能。强化上海科技服务行业与国际先进同行共事、匹配全球创新资源的能力，按照“一带一路”布局，实施“走出去”和“引进来”，深化上海科技服务行业的国际板块建设。鼓励服务机构赴国外科技创新热点地区设立分支机构，中外共建科技服务离岸（海外）中心，吸引海外先进科创项目、科技团队及服务机构来沪落地。依托大型展会论坛，举办区域性、国际性科技创新峰会，搭建连接长三角、辐射全球的服务资源交流平台。 （3）科技服务设施提升数智支持服务能级。一是培育科技服务与技术交易数字化智能化运营新业态。总结抗击疫情业务在线化的经验和技术进展，运用“服务﹢互联网”思维，构建互联互通、主体活跃、机制灵活的科技交易在线平台，培育上海高水平科技服务场的数字化智能化运营业态，全面提升技术要素的流通速度和配置效率。实施以电子流代替物流，节约服务交易成本，突破时空限制，赋能中小企业拥有和大企业等量的信息资源，赋能创新能力。二是促进在线平台交易与线下机构服务体系协同发展。结合上海高水平科技服务在线平台建设，敢于打破行政区域的思维界限，与长三角城市以及外省市单位形成“一中心、多分支”的科技服务组网格局。在文教资源丰富的地区（行业），依托在线平台和分支机构积极发展科技服务业，辐射扩散创新资源；在工农业基础雄厚的地区（行业），依托在线平台和分支机构集聚和吸引产业技术创新资源；在涉外渠道密集的地区（行业），依托在线平台和落地分支对接海外资源开展国际技术转移。 作者 杨文硕1，马娟2，Bertram Lohmueller3（1.上海大学；2.斯泰恩拜斯SIBE上海代表处；3.柏林斯泰恩拜斯大学）| 文，首发刊载于《科技中国》2022年第1期 观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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