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杨春元,明末清初文人孙奇逢《畿辅人物考》所记较详。对其与荣昌公主的婚姻,《明史》和《明实录》仅有零星的载录,明人刘若愚的《酌中志》、谈迁的《枣林杂俎》等笔记也有散记。民国间贾廷琳修《固安文献志》、王尚义等纂《固安县志》对很多史料及家乘所记进行汇集,材料较丰。 据载,杨春元字仁甫,号明宇,生年无考,卒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明代万历二十四年(1596)十一月,在世人看来一个天大的喜事降在杨春元的头上,皇帝的长女荣昌公主选中他为夫。在下年的正月十五,就按皇家的礼仪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荣昌公主生于万历九年(1581)十二月,生母为万历皇帝的原配夫人孝端显皇后王氏,是后来短命皇帝光宗朱常洛的同父异母姐姐。成婚之日,荣昌公主才过及笄之年,绝非老得嫁不出去;而杨春元既非状元及第,也非状元之孙,父亲不过任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之职,负责维持京城南部治安,位不过六品。究竟是怎样的机缘才使他被这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到呢?是搭彩楼抛绣球?那多是才子佳人小说戏曲的杜撰,现实中极少有;还有人说他是“吃驸马”,是靠能吃而且吃相丑陋博得公主的青睐,这更为无稽之谈,金枝玉叶的脑子怎会进水到如此程度。 实际上,杨春元成为驸马经历了一个较严格的选拔过程。《明神宗实录》记:“万历二十三四月,诏礼部择在京年十四五岁,容止端庄,有家教者,充长公主驸马之选。”由此记可以看出,选拔过程是有礼部主持,条件有四:在京、十四五岁、容止端庄、有家教。选拔历时一年零七个月,杨春元肯定要满足这四个条件才能在千万人中胜出。成为天子家的乘龙快婿,一般人肯定会千依百顺,乐享清福;而杨驸马却孝诚坦直,尚义重友,清高狷介,难免会与公主甚至皇帝产生冲突,并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为确保公主与驸马的琴瑟和鸣,万历皇帝在他们婚后的第四天,还特发两道诰文分别给予诫勉。对公主的诰文中说:“尔既入杨氏之门,宜率妇道以奉舅母。闺门整肃,内助罔愆,斯于父母生育之恩有光焉”。对驸马的诰文中说:“尔宜循礼遵训,修身齐家。毋慢毋骄,以称朕亲亲之意”。但是,两个人都有负天子的谆谆嘱托。万历三十二年(1604)三月二十八日,因为家礼与公主发生争执,杨驸马一怒之下,换上青衣小帽,乘二人小轿径回固安老家。这一闹,非同小可,首先被东厂查知报与万历,皇帝大怒,立命锦衣卫即刻追回,并要严加惩处,发部治罪。内阁大学士沈一贯等闻知,急忙近前为驸马求情说:“冒犯圣颜,怎么处理都不为过。但驸马是皇上贵婿,与公主成婚十载,孩子已四岁。惩处过严,恐伤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对声名也有损。皇上不如推骨肉之至爱,肺腑之密情,从轻发落这件事。”听了大臣们的劝解,万历有些回心转意,但最终仍责其父杨继和教习鲍应鳌管教不严,给予降职;命礼部伴送驸马至国子监,交付堂上官教习礼仪。当时,暑雨连月,监舍没有可放床榻的地方,他就坐在几案上持卷而读,接连十昼夜都不合眼。整日所吃饭食也粗粝清淡,远差于素日家宴。连续被罚百日后,才允回府居住。 虽吃过这一场苦,杨驸马的秉性并没有彻底改变。万历三十七年(1609)秋七月,父亲杨继去世。杨春元请求送父归葬,皇帝却以驸马和公主身份特殊为由未予批准。杨春元悲慨至极,连续写十二道奏疏,伏阙跪求,不吃不喝,昼夜坚持,直至打动万历点头而止。随后,杨春元就拖着衰弱的身体,步行百余里,扶持棺椁回乡,并在坟旁建起草庐,日夜侍守。万历四十五年(1617)五月,母亲李氏又离世。杨春元七日不食,连续三个月衣不解带地陪护,虮虱满身而不顾,竟至羸弱而死。 杨春元的这种纯情至性,深得天下名贤的嘉许,定兴鹿化麟称:“总公生平,宁方勿园。不陈奇玩,不入俗筵,不迩声色,不慕要权。”容城孙奇逢又赞:“公真天下有心人也!其乐善不倦,如水火燥湿之不可假易;其执极不变,如地维天柱之不可撼摇;其深湛坚忍,不轻发,不中沮,如星宿之源纡曲婉转,径百折而势必东也。”如此评语,均当为中肯之论。(待续) 阅读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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