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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逸之丨重构中的乡村

 圆角望 2022-02-22

☆☆ 什么是“行业研习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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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说
“大屋”倒了,但人心里的“大屋”还没有倒。我不知道这岌岌可危的精神上的“大屋”还能延续多久,我们这一辈人的时代到来了,“大屋”可能不久就会永远消失在乡野的清风里,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1 老房子尽皆倾颓

大年初一早上,老家,总要跟着父亲去原是一个“大屋”的各家各户拜年。我几乎认不得他们,只能紧张而羞涩地跟在父亲身后,他们也会礼节性地说“现在的后生真是认不得了,一晃都长大了,又都不在家。”“拜年”,这项活动在当下有了一个新的意义:在村里走上一圈,总要“露个脸”,以证实这个人没有在乡土社会关系网中消失。

逐门逐户的拜访,在我眼里本是很无聊的,但走下一圈以后,细细回想一下,才突然意识到些巨大的变迁被遗忘了。人总是这样的,在生活环境中,不善于发现周遭的日积月累的变化。这一次的惊觉,是因为我发现“很难再找到一处土木结构的老房子了”。自己曾经在其中度过很长的童年时光的老房子,被全面打入了阴暗静谧的记忆牢笼。

老房子尽皆倾颓,这是一个节点性的事件,我知道——“乡村的第二轮重构结束了!”这是怎样一个故事呢?不妨做一个梳理。

2 走出老屋

所谓一个“村”,是一个行政概念或一个经济体,在一条边界内,村以经济集体的形态瓜分了边界内的土地。但若要说社会层面的集体,本源的单位是一个宗族“大屋”,社会关系意义上的“大屋”结构至今仍然延续着,甚至仍很坚挺,但空间上的“大屋”结构早就崩塌了。从一个文化地域的完整性而言,从大屋的尺度而非村庄的尺度去看变化会清晰很多。

最初,具有亲缘关系上的一大家子几代人都聚居在“大屋”里,居住在大屋里的所有人的名字均在同一本族谱里。同一个祖先,开支散叶,空间上是围绕着祖堂,呈蜂窝状不断扩大的一个个院落。“院落”是传统家族社会结构在空间上极为清晰的投影。后来,大屋倒塌了,今天已经只剩下一个祖堂,作为家族的精神圣地得以保存。

第一轮的重构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家庭联产承包,各家各户分到了田地,生活逐渐宽裕起来,原本经济上的集体关系被肢解,家庭取而代之成为最小的经济单元。一个家庭,渴望拥有自己家的一小片天地,同时也是为了解决大屋中不堪高人口密度的拥挤环境,各家各户纷纷搬离老屋,寻找新的宅基地,盖起了以家庭为单位的土壁屋。

新的社会经济关系引导着新的空间格局的形成。大屋逐渐就空了,倒塌了,断壁之下,又长出了新草。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但原属一个大屋的社会关系依旧紧密捆绑着大家。源自基因的力量,依旧在祖堂之中,形成一股引力。

3 浪费的意义

第二轮的重构发生在刚过去的十几二十年间。沿海地区的经济快速发展带来了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村里的后生纷纷逃离故土,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打工挣钱,一个带一个,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去,村庄也逐渐变得安静起来。这些年,大家纷纷拆掉了老房子,建起了干净漂亮的小洋楼。大家住的更舒适干净了,城市里的家装风格与生活方式侵入到乡村。

而这一轮“资本空间化”的资本来自遥远的珠三角,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征,正如苏贾所说的“一切汇聚在洛杉矶”,有些东西也汇聚在乡村,形成了一些现象级的新景观。一整个时代的励志故事,貌似大城市主导的故事,化为一些新的符号,照回其最初的原点。

细看那些新房子,各种模样,它不仅代表了一种审美偏好,更是这一家子人炫耀的底气。芒福德批判“制服”,抹杀了个性而将人的阶层与社会分工用一种背景性的东西做标注。其实农村的新房也有很大部分这种意义,在一年的大多数时间里,房子是空空荡荡的,极大的浪费,若是发生在城市里,这将会被人嗤为一种疯癫的奢侈。

走进一户人家,只要在内外做个比较就能读出那种心思,有的人家,外墙贴了瓷砖,门厅立着罗马柱,但房子内里可能乱糟糟甚至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理性告诉我们居住建筑应先满足功能性而后装饰,但在乡村可能是反过的。房子不仅仅是居住的机器,还是一种重要的社会符号。

4 精神上的大屋

现在还有一些古老的村子或是大屋,被原样保护下来,像一座历史博物馆,这是值得的,是封存一段记忆的方式。

我是念旧的人,过年的时候,走遍全村,只找到“半栋”老房子,不禁神伤,我知道我上一辈人的时代快过去了。“大屋”倒了,但人心里的“大屋”还没有倒。我不知道这岌岌可危的精神上的“大屋”还能延续多久,我们这一辈人的时代到来了,“大屋”可能不久就会永远消失在乡野的清风里,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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