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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生活给了我一地鸡毛 我也要把它扎成漂亮的鸡毛掸子 这是一个超级接地气的公号 讲述｜向阳生成 文｜李清浅 01 我妈出生在1973年，她十五岁的时候，被人从贵州带了出来，把我妈骗来的人贩子是我妈的同乡，当时一共带出来四个女孩儿，我妈是最小的。 我后来曾经问过我妈，人贩子和你们说了什么，你们怎么就跟他走了呢？ 我妈说当时她很小，家里穷，没怎么上过学，就是赶集的时候遇到一个同乡，说带她们去打工，就跟出来了。 被骗上车后，人贩子应当是喂她们喝了蒙汗药，她们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 她印象比较深的是，下车后，人贩子不敢走大路，而是带她们穿越了很多苞谷地。 当时我爸已经30多岁了，还没对象，村里有买媳妇的现象，我奶奶决定也帮爸买个媳妇，后来花了一千块钱把我妈买回了家。 现在听着1000块钱不算多，但当时对我奶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我妈他们一起来的四个女孩儿，有三个都在我们一个镇上，她们嫁的人也都比她们大很多岁，和妈妈也常来往，但在我看来，她们几个中我妈是最苦的一个。 02 我妈刚来的时候，就和你文章中写的一样，每天被看着。我有个姑姑，和我妈差不多大，看我妈的任务当时主要由她承担，我妈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一直到我出生后，才看得不太紧了。 我外公在我妈不见了后，一直打听她的下落，还千里迢迢找过来了，我奶奶他们不放人，我外公在人家地盘上也不敢怎么样，就悄悄给我妈留了点钱，让她找机会偷偷跑掉。 后来爸爸他们分家，因为条件不好，需要钱，我妈就把外公偷偷留的钱补贴了家用。 我爸这才知道我妈留了一手。 之所以说我妈是她们几个当中最苦的，是因为跟我爸在一起后，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一个安稳像样的家。 我是家中长女，因为是女孩儿，我爸想再生个男孩儿，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比较严，扒房子的事情都有，他们为了生男孩儿，就跑到了齐齐哈尔市，一边找活儿干，一边生二胎。 他们一开始是把我带过去的，我那时候才一岁多，因为严重水土不服，差一点点就死掉，他们只好又托人把我带回家，之后他们就一直在那边打工，这期间我妈怀孕四次，有一次流产了，我下面有两个妹妹，因为离家太远了，也送不回来，他们就在当地就把两个小妹送人了，我从来没见过她们，一直到我弟弟出生，他们才回老家。 实际上他们也不敢在家，还是因为当时的生育政策，村干部找不到我爸妈，就把我们家的房子扒了，连墙皮都掉了好大一块儿。 爸妈见在家也不得安宁，就又带着弟弟去青海投奔亲戚去了，一直到我弟弟五六岁吧，他们才回来。后来又把我和弟弟放在奶奶家，他们继续四处打工挣钱，有时也会做一些小生意。 那时妈妈年纪也不大，她一直属于小孩子心态，胆子又特别小，跟我爸爸出去，不管是去东北还是去西北啥都是听我爸的，他们赚的钱，也是我爸管着。 除了这种颠沛流离，我妈需要背负额外的东西。 03 我爸脾气不好，他属于脾气特别古怪的人，同理心特别差，也从不知道怎么去心疼别人。我爸古怪到什么程度呢，只要他在家，家里的气氛就特别压抑，甚至连我爸的弟弟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和叔叔都特别害怕他。 只要喝了酒，我爸脾气上来就打我妈，真的是往死里打。 我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照顾我和弟弟比较吃力，爸妈就不在外边打工了，在老家带着我跟我弟弟，我们经常目睹他们打架。 他每次跟我妈吵架，都是逮住了就往死里打，农村不像城里关上门谁也不管谁，邻居们听到声音会来劝架，一般人会给邻居面子，顺坡下驴不打了。我爸不，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把气出完了，或打不动了，他才肯住手。 我12岁的那一年，我爸又打我妈了，那次打得特别厉害，因为爸妈他们在做各种小生意，我妈妈手里面应该有一点钱儿，我妈可能是受够了吧，就一个人赌气跑回贵州了。 这应当是她从15岁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后，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家。我妈不识字，应当是这几年一直跟我爸出去打工锻炼出来吧，她靠着问路，回到了阔别的家。 04 她回到家的时候，我外公外婆都吓傻了，因为当时通信不方便，家里没电话，我妈又因为躲计划生育和打工，经常不在徐州老家，我外公当时和我妈说的是有机会偷偷跑，这么多年都没她的消息，还以为我妈妈被我爸他们虐待的已经不在了，我外公连我妈的户口都给销了。 我妈回到我外婆家后，我爸非常消沉，整日借酒消愁，喝多了就对我和弟弟发脾气，吓得我不敢往他身边去。 奶奶也唉声叹气，说你妈肯定不会回来了，但那时候我就是有一种感觉，可能是直觉吧，我就觉得妈妈还会回来的。 外婆他们知道了我妈的情况，但是考虑到我跟我弟都还小，就劝我妈回来。 也是巧了，当时村里有个小孩儿是后妈，后妈每次喊孩子回家吃饭，都喊得特别大声让邻居全听到，私下里经常虐待孩子，那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后妈打的。 我妈担心她不回来，我爸会给我和我弟找后妈，我们也会被虐待，就又回来了。 我妈都被我爸打跑了，我爸也很担忧，担心她不回来，我比较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我妈回来了，他依然不肯对我妈好一点呢？还是动不动就打骂。 后来因为讨厌家里压抑的气氛，我初中没上完，就出来打工了，然后我就很少回家了。 我爸妈后来又一起出来打工，有一次我爸又打我妈，我妈一气之下就走了。她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打工，我和弟弟都知道妈在哪儿，但谁也不告诉我爸，就这样一直有三年，我妈都没有联系我爸。 我其实挺支持他们分开的，我觉得我爸不适合结婚，不但脾气古怪，还有家暴倾向。现在他们已经分开好几年了。顺便说一下，他们压根没有领结婚证，我妈的户口也一直在贵州，是我妈回家后，我外公又去补办的。 我和弟弟现在的心态是，无条件支持我妈，只要她开心，她怎么着都行，想一个人就一个人，想再找一个人搭伴过，我们也支持，只要她幸福。 顺便说一下，八九十年代，我们村买来的媳妇，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但是留下来的真的很少。有的把孩子带走了，不过带走的一般都是女孩儿，我有个邻居，他妹妹就被妈妈带走了。 05 最后交待一下和我妈妈一起过来的其他三个人的情况吧。 他们当中年岁最大的一个，我妈称之为姑姑的，已经因为癌症去世了，不过她在世时过得还行，因为家里是做生意的，条件还不错。另一个大姨，和我妈关系比较近，在我看来她和我亲姨差不多，大姨夫虽然也比她大十多岁，但是大姨夫非常知道心疼人，她家也是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学习也不错，女儿好像还考上了研究生。 我一直觉得我妈最羡慕的是她，我妈其实不在乎日子穷，也不怕吃苦，说到底，是想找一个知冷知热能聊得来的人吧。 还有一个姨，也是一儿一女，她也比我妈过得安稳。 现在外公外婆也不在了，妈妈最近也不太回去了，我现在就希望她身体健康，开心幸福。 作者简介李清浅，生过两个娃，出过三本书。力争把生活中的一地鸡毛扎成漂亮的鸡毛掸子。微博@清浅李，个人公号：李清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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