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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正在采访，12岁女孩张梦洁探头进来，问：“我可以来这里写作业吗？” 记者所在的地方，是南京市宝船社区绿恒农贸市场“市场业主子女自习室”。自习室本是一间会议室，去年11月底，菜场管理方放进来彩色画笔、铅笔、书本等学习工具，也准备好小零食和牛奶，自习室正式挂牌。 为了解决“菜场娃娃”的学习问题，在南京市商务局的推动下，当地多个农贸市场试点“小课桌”，在菜场找一间会议室或者闲置房屋，改造升级成为供孩子们学习玩乐的场所。试点已3个月，效果如何？相关经验值得复制推广吗？ 无处安放的作业本 在菜场里长大的孩子，似乎都缺一张课桌。 自习室“挂牌”以来，张梦洁几乎每天都去。她跟着做早点生意的爷爷奶奶生活。6岁那年，她从老家安徽滁州到江苏南京上学。爷爷奶奶的摊位在菜场二楼，爷爷每天凌晨2点起床，到摊位上煮粥、磨豆浆；4点的时候，奶奶也来了，帮着炸油条和麻团；上午9点过后，吃早餐的人都填饱了肚子，老夫妻再摊大饼、煎韭菜盒子，一直忙活到晚上9点才收摊。
奶奶心疼孙女，曾给她找过一个托班，有专门的老师看着写作业，一个月费用却要上千元，这样的价钱实在无力承担。自习室开张之前，张梦洁放了学就来摊位帮忙看生意；客人来得少了，她趴在早餐桌上写作业，本子上常被弄得油腻腻的。 在尧化门邻里中心，山东人韩成亮也曾为孩子没地方写作业发愁。 2019年之前，他做蔬菜生意，每天凌晨2点到批发菜场进货，一直忙到晚上6点回家。做生意太忙，他的两个孩子都在老家上学，爷爷奶奶负责管教。2019年回家过年时，孩子们竟一时叫不出爸爸妈妈，“太伤心了，我们决定把小孩接到身边，自己带着。”韩成亮说。从此，韩成亮夫妻为了腾出时间照顾孩子，改做南北干货的生意，起码不用每天跑去进货；摊位也搬到了离孩子学校最近的菜场。但一到周末或者假期里，家里无人照看，孩子只能跟着韩成亮待在菜场。 需要书桌的不只是在菜场长大的“菜场娃娃”，还有一群“小候鸟”。安徽人任伟是卖猪肉的，她和哥哥嫂子在同一家菜场做生意，是面对面的档口。一大家子共有6个孩子要带，“孩子太多了，看不过来”。平时上学，孩子们就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一到放假，就到南京找爸爸妈妈。不过，生意人没时间盯着孩子写作业，卖猪肉的档口，甚至找不到放得下作业本的干净地方，只能放他们随便玩闹，暑假、寒假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功课也荒废了。 菜场试点“小课桌”，起码解决了一张书桌的问题。父母们都赞不绝口，孩子有地方安心学习，安全也有更大保障。
期盼更多的“小课桌” 目前，南京市有3个菜场试点了这一项目，分别是尧化门邻里中心、宝船社区绿恒农贸市场和香铺营农贸菜场。 菜场条件各不相同。邻里中心负责人蔡长欢介绍，2014年开始，他们已在同一集团旗下的其他菜场试行了爱心书屋，跟“小课桌”类似，空一间会议室，购置一些图书，为菜场业主子女提供阅读场所。蔡长欢一直记得，2014年前后有一个新闻，说是小孩子假期里跑着玩，没有家长看着，不小心掉进窨井里了。从此，每年暑假，蔡长欢都会要求经营户签署告知书，提醒他们关注孩子的安全问题。他还曾组织来城里找父母的孩子，由菜场工作人员带着，租大巴车参观南京景点。无论是相关经验还是和商户之间建立信任，邻里中心都有基础。宝船社区绿恒农贸市场负责人房震宁说，他们在门口挂起“自习室”的牌子，会议室成为管理方和孩子们的共享空间，同时根据孩子们学习、娱乐需要，增加了书本、文具、象棋、手工材料等。香铺营农贸菜场条件相对来说较为局限，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只有两间，面积都不大，管理方在靠外的办公室墙边放了张桌子，仅能坐2个孩子，有时管理人员的办公桌也让出来供孩子学习。
在这一项目上，这几家菜场一次性投入从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腾出一间会议室作为自习室，或者利用好闲置空间，放一张课桌，事情本身难度不大，但为何经验积累了几个月，试点范围没能扩大？深究下去，南京有的菜场硬件条件跟不上，菜场里本就没有能办公、能开会的地方，给孩子们足够空间安放课桌也就无从谈起。另外，人手也是制约因素。当孩子们来到自习室，保障他们安全的责任一定程度上由父母转移到菜场管理方。目前，在试点的3个菜场，都是由菜场工作人员在办公时“顺便”看管孩子们，周末还要因此加班。 “小课桌”只是一个开始，或是一架桥梁。南京有菜场已经开始尝试和社区志愿者合作，邀请老师周末到菜场自习室上课。期盼更多的菜场“小课桌”的同时，大家也逐步认识到，仅靠菜场管理方恐怕能量不够，“菜场娃娃”要得到更好的照顾，需要更多社会资源的协助。菜场环境嘈杂，父母投入教育精力不够，父母所能接触的资源有限等，都是“菜场娃娃”的成长难题，要解决它们，不光是放下一张课桌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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