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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被按下快进键。阳历23岁的日历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我还在着急忙慌地收拾着出国留学的行李。箱子越塞越满，对家的不舍越积越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纷纷邀请我去他们家聚餐，全家人都围在一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嘱咐的话萦绕在我的耳边。裹挟着满满的爱意，我如期踏上了前往首尔的航班。透过舷窗，深蓝色的大海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着金光，我油然地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这本是人生中非常平常的一天，却因与23岁的最后一天相逢而充满了意义。  从23岁到24岁，几乎没有真切感受到整整一年时光的流逝，更像是经历了一个季节，甚至是一个月。当我准备写下这篇流水账时，脑海中排列的全是碎片，我已经记不得过去一年都发生了什么。至于如何去表达，更是让我陷入如同构思法学论文一样的囹圄之中。凭借着备忘录和相册，慢慢回忆起一些片段，那就细数一下过去一年笨拙而缓慢的成长吧。
23岁的我收获了许多小惊喜。比如贪心地想成为一名交换生，在被新加坡国立大学拒绝后又收到了首尔大学的offer，我一边感到遗憾又一边觉得庆幸；比如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名了学校最美团支书的评选，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获奖名单的第一个；比如没有任何期待地报名了北京大学法学院的暑期学校，却幸运入选。当看到撰写教科书的学科巨擘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由觉得恍惚；比如打算争取一下研究生一等奖学金，拿不到也释然，最终也得偿所愿。我对所拥有的荣誉都心怀感恩，始终觉得这都是生活的奖赏，而不是应有的所得。 23岁的我几乎一整年都在为出国交换做着准备。从去年三月被国内学校提名到正式收到首尔大学的邀请，再到为了学分兑换申请延期，这场马拉松跑了快一年。去年八月份，当一切材料都准备妥当，就差拎包出发的时候，韩国的疫情突然加重，德尔塔变种毒株在首都圈地区扩散，与此同时我又面临着选课学分不够的难题，只好让全部的努力重新来过。于是，我再一次预约结核检测、办理签证、购买机票、进行学籍异动……一系列的繁复程序虽然已经熟悉，却也耗费了我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令人身心俱疲。未曾想到的是，韩国的疫情在半年后并没有好转，反而进入了全面大爆发的阶段，每日的新增确诊人数超过了十万人。坚持吗？有些冒险。放弃吗？心有不甘。在反复的抉择中，还是勇敢地选择了启程。就在昨日，收到了国内疾控中心的通知，我来韩的航班上出现了几例确诊，正在倒查感染源，这让同航班的大家陷入了无尽的焦虑。两年前，新冠疫情突如其来，我从菲律宾狼狈逃离。两年后，新冠疫情仍然肆虐，我却离开祖国跑往了危险的国外。仔细想想，生活可真富有戏剧化。我不确定这次交换有什么价值，也无法权衡与在国内安稳完成学业相比哪个更有意义，但我觉得这是我想过的人生。新鲜的事物、未知的旅程，充满了神秘与挑战。既来之则安之，祈祷一切都有惊无险。
23岁的我开启了第一段在法院的实习。曾经许多次想象着法官们的工作日常，是怎样了解案情？是怎样驾驭庭审？是怎样居中裁判？许许多多的问号时常徘徊在我的心间。我开始学着上班族的样子，早早起床，匆匆骑车，在寒风凛冽的清晨融入早高峰的人群之中，不觉疲惫。下班时天色已晚，如果觉得饿就跑到校门口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心生满足。三个月的实习让我领略了老师们的丰富经验与渊博学识，也让我感受到了芸芸众生与世间百态。各种各样的案件呈现在法官的面前，这又何不是社会的缩影？子女与父母反目成仇，老板与员工扭头不认，民事审判庭中千奇百怪的案情层出不穷，却始终绕不开利益的纠葛。在金钱的驱使下，剧情往往让人大跌眼镜。此外，我开始思索起未来的职业规划，我究竟要选择做什么，至今没有清晰的答案。想起研究生开学不久，在饭桌上向几位来自不同高校的法学老师请教，当我还抱着女性从事律师行业会不会存在先天劣势的疑惑时，几位名校毕业的博士女老师都义正词严地告诉我，本就不应该产生这样的顾虑。她们的神情和话语为我注入了底气，新时代女性的昂扬与自信令我着迷。
23岁的我实现了小小的经济独立。小的时候总觉得长大就意味着自己能够养得起自己，23岁总算通过自己的努力缩短了这个目标的距离。在我这个年纪看来，这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不问爸妈要生活费，自己的小金库有了一定数额的存款，我可以故作神气地询问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想要的礼物，给他们的冬天送去温暖。也可以偷偷给爸爸妈妈带来惊喜，以满足他们若有若无的虚荣心。爸爸总开玩笑说，等我工作有能力了，以后全家来上海都住和平饭店的江景套房。这并不是什么宏伟的理想，更多包含了对我的期许。相信23岁只是一个开始，我希望能在自己的生命旅途中给家人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23岁的我有了很多新的感悟。借用阿兰·德波顿的一句话“你问我有哪些进步？我开始成为自己的朋友”。我逐渐与自己和解，接纳自己的不完美，接纳自己的做不到，在获得失败时也能一笑而过。我试着与自己做纵向比较，而不盲目与他人做横向比较，如果自己比很多年前、很多天前有所进步，那么成长的态势就是整体向上的。23岁的我虽然忙碌，却能够体会到发自内心的快乐。我认识到人生的源动力取决于自身，而非外界。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想说的话就去讲，不必过多考虑他人的目光。愿意学习的时候就泡到图书馆直到闭馆才离开，不愿意学习的时候不再纠结还有多少任务没有完成，不再对作业的上交日期感到惶恐，索性出去玩到尽兴才回来。这一年和可爱的他一起尝试了许许多多的美食，探寻了许许多多的景点，魔都的街角路口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率性、洒脱、自由，这是我本科时代就向往的青春，有幸在所剩无几的校园时光中一一实现着。与此同时，我也在23岁感受到成年世界的压力。毕业、买房、结婚、生子这些话题好似近在咫尺，身边不少同学已经进入了预设的轨道，被赋予了人生新的角色，儿时玩伴的孩子已近两岁。我们仿佛墙头上的一根小草，一边是社会，一边是学校，动摇我们的大风不知何时席卷而来，却总要暗自提醒，要时刻准备着。
23岁，想要努力改变的周遭有很多。希望男女平等思想深入每一个寻常百姓家，希望城乡之间教育资源失衡的壁垒被打破，希望大城市的房价不再成为击退寻梦毕业生的拦路虎。面对以上种种，仍然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每每愤慨又无奈时，只好告诉自己再努力一点。要想做出点不一样的事，首先让自己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 “24岁是个很特别的年龄，它距离18岁和30岁一样远，仿佛昨天就是18岁，仿佛明天就是30岁。”新的一岁又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个本命年让人惊觉时间流逝之悄然。今年的生日和22岁一样特别，自己在异国的小房间独自翘首期盼着。如果说大学时代我有什么执念，拿一次国奖和当一次交换生便是全部。如此来看，我的两个小心愿全都实现了。首尔大学的怀抱已经敞开，研究生的生活俨然过半，珍惜渐行渐远的青春吧，那纯净透亮的日子稍纵即逝。开始学习一门二外，结交一些外国朋友，毕业论文顺利开题，平安健康回到祖国，是为24岁准备的最好礼物。 二零二二年正月二十一 二十四岁阴历生日 于首尔 ——E N D—— 作者简介：魏丹宁，女，山东滕州人，现法学研究生在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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