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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交错

 sun918 2022-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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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感觉年轻时代还没有过完,就到了老年,好像起点的号子刚刚响起,终点的冲线已经完成。山村的大门,还没有迈出,城市里的钟声,却已在教堂里响起。一天就是一生,一生就是倾听啊!时光比梭还快,快得来不及抓住它的踪影,生锈的推土机冒着柴油的香气,大地上响起笨重的突突声。小桥,树上的洋槐花,玉米,夜猫子的叫声,夜莺再也发不出晨鸣。不知不觉,不着一点痕迹的生活,好像风吹过一样。

少年的玩耍,是最好的伏笔,穿插着一生的故事。少年的行走,昭示一切,你不会相信人生如玩,潇潇洒洒间,演绎着童年捉迷藏的故事。一生好多故事的发生,只不过是对童年意念的一个不算聪明的诠释。呼喊着走,自言自语地走,奔跑着走,沉默着走,努力从水域里试图上岸,最终却尿在炕上;太阳的香味,会迷惑一个少年的睡眠,也会让一个人的青年时代在温暖中安眠,火热之后的沉溺,才是真正的沉溺。沿着少年的路径,幼稚如影随形,欣喜,从少年的嘴角洋溢出来,保持了一生。

时间一直向前走,拖着飞机一样的尾气。时间走了,尾气还在。时间飞机划过的弧线,在空中顽强执着,如果添些彩色抛洒,诗人们会把这描绘成爱情。假装的空明,总是假装的空明。阴天,费尽心思才能看到时间的弧线,大地之上,蓝天之下,时光是最好看的弧线。远处的,渐渐消失;近处的,依稀可辨。别人和自己的回忆里,飘着的,是永远的弧线。刻意玩花的飞翔,是不着边际的句子,也是演说家斗怪的迹象,于事无补。这个世界上居住的人们,时光会在某一处打弯,偷懒,行走缓慢,山屏住了呼吸,水也不流了。时空发生了短暂的静止。

走不出的村庄,让故乡在记忆中奔跑。城市里的物事,总会从故乡里一一找到对应点。善良与邪恶,贫穷和富贵,向阳和背阴,山峰和平地,高楼和草房,劳作者的喜悦和小偷的窃叫,单纯和复杂,对比中的清晰和迷糊中的包容,理发摊剃头匠的自由和理发室内理发师的正襟危坐,骂街也是城市人天上的文章,炊烟也会从城里人的心中升起。农村里的季节变幻和城市里并无二致,人造出来的东西,和原始的农具道理一样。不必笑话乡村的简陋和贫瘠。压了一冬箱底的那只苹果和当下如山的苹果,一个味道。城市是农村的升华,农村是城市的源头。在农村,故乡就是故乡啊,城市也是打散的故乡,故乡的碎片,只有在脑海里去一一拼接。

吹捧过的人,像云雾一样散了。你吹过孙子吧,在没有看到《孙子兵法》的少年时代,你以为掌握了它,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当兵法真正到了你的手里,很多兵法里的技巧,少年时代无师自通,拙劣使用兵法的阉人,会被你从书里很快识别出来,他在你的评价里,从此万劫不复!风儿写着另一种吹词,荡涤着你的无耻和形而上的意淫。是的,把栏杆还没有拍遍,一切已经逃之夭夭,不见了丝毫踪影。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那份强调,让一个人对同一件事物的认识大相径庭。同一件事物,时光侵袭,经验扫描,理论复印,阳光折射,让事物走形、变色、去味、错置,在时光之道上,一切泛着岁月的风尘。我信了,我信了。真实中的虚假和虚假中的真实。这是五月的热,这是十月的冷。时光带着自己的色彩和冷暖走来。你不能做过多的言语,一年倏忽而过,像阳光舔食你眼睛所掠过的一切。食物的香气,已经不再重要,充饥成了第一要务。

工地上的脏,洗净了我的脑海;办公室的干净,却污染了我的思想。这真是——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明明是脏,却是最干净;明明是最干净,却是最脏。时间驱赶空间,脏就变成了干净;时间让渡给空间,人便肮脏起来。我总期望,时间如针线,将碎片连缀成最美的衣衫,遮羞盖体。我的努力变成徒劳。脏依然和干净在拼命争夺,你不惧我,我不怕你,时间和空间的角逐,永远是一方侵占另一方,难以达到我所盼望的平衡。

夜,是白天的瞌睡;白天,是夜晚醒来。时光之岛,占据固定的空间,而我只能在岛上种植着花花草草。我想让花儿在朋友来的时候竞相开放,而花儿们却在昨夜提前怒放,最后让朋友看到了衰败之相。玉儿挂在脖颈上,让玉不再冰凉。体温可以传递给一块无声的玉石,让它陪我度过日日夜夜。没想到摆脱玉,哪怕全身赤裸,玉依然会带在身上。我有时看着玉,想对它说几句话,玉却有扭脸的感觉。我只好放弃了自作多情。

寒冷对于温暖,是十分需要的形式。没有冬天的冷,想不起夏天的热,感受不到棉衣的温暖。厚度,有时会给人错觉,当保暖内衣变得轻薄起来,穿在身上四处行走,那份单薄,照在身上的温暖给人不真实和不安全感。是的,打人者,总有一天被打。生活的辩证法,有时竟是这般奇妙。一报还一报的对应,看上去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是的,是的,这个冬天的寒冷,让你想起好多逝去的岁月。清明前的寒冷,不只在坟地上才能感受到,在炎热酷夏,一想到那冷,人就禅定了,比打坐还有效。

行走,是对时间的追赶。时间,是可以追赶回来的。你在行走中,时间的碎片一点点捡拾起来,连缀起来,构成一面无语的大旗,红红艳艳,猎猎飘扬。这杆时间的大旗,飘响的节奏,像一个白胡子老头讲着快捷的故事,故事简短,却有无尽的蕴含。在时光之顶,星般的光芒,不亮也不暗,钟摆一样,滴滴答答。

奔跑,是对空间的压缩。在固定的时间之岛上,这一溜奔跑啊,构成时间的衣衫。你的空间,在奔跑中变大,变宽,领空则伸展地更高、更远,在奔跑中,你记忆了更多的风景,更多的记忆,让时间充盈起来,让空间开满花朵。时间之岛种植着空间之花,这是时空交错所带给人的美感,我在奔跑中,拼命吮吸清新的时间之气,也在奔跑中试图不断扩大空间的疆域。

时空交错里,往事一幕幕。少年、青年、壮年、老年,乡村与城市,南方与北方,昨天与今天,茂密森林和高原黄土,风雪夜归人,命运交响曲。独吟和独饮。狂欢,热情和冷漠。当一切不用再证明,方彰显证明的意义。一生都在讲故事,每个故事好像都在讲着一生。沿着土路奔跑,前人刻意地用木头挡着倾斜的泥土,到你,只需要轻松地行走。在行走里,完成故事的结构,你也会成为故事里的人物。偶尔窜出来的野兽,会打扰了你的思路,故事长着适应性强的翅膀,继续沿着自己的路线演绎。而不爱听故事的野兽,却已早早遁去。

几近干枯的树林里,藏着生的笑。我在这样的树林里呆了很久很久,十几年的时光里,干枯的树林每一天都能感受到,但每一天都会看到生的顽强。我看到了绿意,看到了绿芽,看到了绿叶,终于看到了大片的草地。北方的原野上,冬天会看到一片萧杀之气。难怪皇帝会让在香山上栽植松柏。四季常青的寓意,让一个朝代的江山,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生命的延续,总会升腾起伟大的希望。再没有什么可以超过生命的价值。在生命之中,唯有对生命的歌颂,可以让人欣喜,可以让人知道生存的意义。

风大了,风裹着时间走来。小风微醺,大风凛冽。狂风激烈,恶风袭人。我惊异于一个城市的春天,空气一动不动,我好像也屏住了呼吸。大地定格,景物定格,自然界和社会上的一切,都定格。感觉无风的世界真没有意思,语言苍白无力,双眼只是平转,脸面也如平静的空气一样没有表情,这就是时间的定格吗?没有风的时间里,空间也顿时变成无法依赖的虚空,百无聊赖的感觉会升腾起来。

雪来了,大地隐去了暂时的肮脏。每年下雪,无论是第一场雪,还是最后一场雪,我都会站在雪中,让雪花亲吻着我的面颊。尽管我知道北京大城市的雪花,已经不再那么纯洁,它的质地,却是十二分的肮脏,但肮脏掩盖肮脏,却给大地一片洁白的世界,只是人们肉眼无法说出雪花的肮脏,而我却无法像童年一样,团起一个雪团啃食了。雪的形状没变,但却再没有以前雪的单纯了。雪啊雪,空气不再给雪提供纯净,雪花无奈被动接纳骂名。我无法啃食一块雪,大地上积雪累累,聪明的,请您告诉我,那一片雪花最干净?

雨有时在阳光中下来。在阳光之中,感受雨,你会别有一番滋味。阳光与雨不应该是朋友,而当云层压不住阳光,那雨就只有温热的表情了,是的,这阳光雨,既有雨的爽利,又有太阳的温暖,阳光雨的诗意,在舒畅的感受中,就像露天温泉里仰脸看星星的感觉。真的,这份美感轻轻松松,神仙一样送到心里。更多时候,雨儿伴着阴云而至,让你无法躲藏。阳光雨,是阳光和雨的结合,有雨的精神,阳光的灵魂。二者之间,簇就时间的大手。广袤的大地上,阳光雨的风行,让大地在敞亮中获得滋润。

衡量一天的温暖,不只是太阳的出没。北方的冬天,才最像冬天。黎明前的黑暗,好像是夜晚最后依依不舍的告别。在北方冬天的居室里,找不到南方冬天的湿冷。那份墙壁回弹在脸上的温热,被窝一样的温暖。所以,外面大雪纷飞,屋内红袖添香,筛酒而醉,未必需要一桌的佳肴。这暖,是冷中的暖啊!这暖,也是对比中的暖啊!冬天北方人的居室,才最有居室的感觉。

我想哭泣,对着苍穹。天不让我哭,我只有笑。有时,我对着天空发呆,苍穹无限,浩渺宇宙的空,人类企图一代一代的抵达,每一代升腾起希望,又带着沉重的失望离开这个世界。是苍穹裹挟了时间,还是时间裹挟了苍穹。混沌中升腾着未来,未来一点点变成过去。时空交错中,你会感到人的渺小,天地的伟大。人是微小的生命,以当下万物的视角俯视人类,人的渺小不是虚无的陈述所能断定。

甩开手机吧,这个时间的偷窃器。一生没有赖床的感觉,头脑一时不思考,感觉对不住吃下的粮食。周末的早晨,有时拿起手机就无法放下,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空洞无物的会场,手机有时可以传递完成任务的信息。手机这个东西,会构成一种依赖。为什么会频繁地看手机?微信的发明,为人类传递信息,的确提供了方便,但对信息的依赖,却让人滋生了不动手的习惯。手机不时在吞噬着时间,有时,我会劝说自己,用一天中的一大段时间,离开手机,与时间保持朋友般的疏离感觉。

老了,却不是老人。不知不觉就真老了,时间赐予我皱纹和老年斑,时间又锻打我的内心,一天冷似一天。世界丰富多彩,而我再也无欲无求,超越名利的追求,让追求更有追求的样子。老了,睡眠的时间少了,自觉行走的时间多了。大半生升腾起来的肚腩要一点一点消失,在叹羡冬泳者的勇敢里,自己也好像年轻起来。老在老人的记忆里,年龄上的老,还不算真正的老。

回到少年的读书。时光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好像少年时代又回来了,少年喜欢的一切——科幻、军事、数学、游戏……好像一切像亲近你的蝴蝶般返回,它们蹦蹦跳跳,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左右着你的阅读。好想看小人书,我曾有一箱子的小人书,可以唬着脸色给小伙伴们看。而如今,谁看我所珍藏的书,我一律给他们奉送笑脸。时光是最好的老师,重温,会让时光拉回到昔日的光景。

跨过鸭绿江。少年的雄迈不再是当枪使的树枝,也不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声。懵懂的气氛里,少年的豪情被国家的气势所牵引。少年时的狂傲,并没有追随我一生,相反,越老,越有了左顾右盼的顾虑。打过两次真枪以后,我再也没有抚摸枪支的欲望。这个杀人的工具啊!每当瞄准时,我就会突然想到无数惨死的生命,想到一直鸟儿失去飞翔的愿望,想到枪管下的牛马和狗儿的觳觫。生命之于越来越远离生命的我,弥足珍贵。

玉树临风的虚伪和骑着墙头吃杏的感觉不时袭来。人类发明了衣服,代替树叶用来遮风蔽体,但衣服却越来越成为现代人的装饰和摆设。当看到玉树临风的金童玉女款款而行在台上,我对现代人的虚伪,越来越感受真切!《论语》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不能说每一位打扮时尚者都值得怀疑,但对穿戴过于花哨的人,我还是心存戒备。对随便穿着的人,心中的安全感,陡然而生。想起童年骑在墙头上吃杏,杏的味道不重要,骑着墙头吃的形式才重要。

我有一匹心中的奔马。一生总感觉心中有一匹飞转腾挪的战马。那战马带着我嘶鸣、奔跑,恨不得跑遍全世界。我承认这匹马坚韧不屈的力量。跨过壕沟,越过激流,不知疲倦地一路奔跑着。越老,奔马的样子越加清晰,可惜我不是画家,它的形象我描绘不出来。奔跑不已的马啊,一点也不知道劳累,总是热情似火的样子,总是青春澎湃的声音。跨过时间之河,跨过空间之限,这只奔马啊,一直稳稳地驮着我的思绪奔跑!

人活一口气。那匹马,拽着我的一口气,在山坳里跑,在山顶上跑,在荆棘中艰难地行走,这匹马啊,把我心中的气息,由小拉大,由短拽长,由急促变舒缓,由无序变得富有节奏感。马,让我有了气;气,让我感谢马。是气给了我生命。因为这气,这一口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或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气啊,是它,让我日日成长,珍视生命。不羡豪华,不慕尊贵,不弃细土。这一口气,我养它,不畏权势;这口气,我爱它,读书学习;这口气,陪我悲天悯人;这口气,让我有不忘的重重记忆。

静静地看着一个人,一个叫无极的人。我有时在梦中,会看到这个叫无极的人,执剑浪迹天涯。在壮士远行的歌声里,无极壮怀激烈的形象十分高大。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我听着他的歌声而行。无极的脸面,我看不清楚,但无极的行走、停顿、转身、大喊……我依稀能感受地到。我心中默念着无极兄弟,请等一等我,原谅我因有不能当兵的饱满足心妨碍,走多了,需要停一停,停一停,才能再赶一段路。

冰挂时代的消融。北方再向北方延伸。冬天的冰挂越来越少,冬泳者的视频在驱赶着这个城市最后的寒冷,我不知道自己该是坚持还是放弃。洗了十几年的冷水澡,因为高血压而放弃;冬泳的愿望,在一次脑梗后终于搁浅。冰挂的寒冷,让北方人对冬泳却步。看到俄罗斯人冬天把赤裸的孩童在手中甩来荡去,对人力量涌上无限遐想,我整整一个早晨都在怔怔地想,人类与自然的对抗与适应。这个世界上,人们的思想会跨越国度的界限,也会跳出思维的藩篱。消失在水里的身体,不一定干净。远离寒冷的身体,也不一定温暖。

高高的台阶,不就是童年的石窟吗?我时常对着城市大楼高高的台阶发生联想,台阶虽然整齐,却没有少年时代石窟们有趣。在石窟里穿行,到处是可以躲藏的妙处。人类创造了整齐的石材,却最终用自己的创造把自己蒙蔽了。我时常站在台阶下思考。这或许是我爬香山喜欢走土路的原因之一。时光把断裂的情感缝补起来,不管搭配不搭配,遮蔽好自己,或许是最重要的,无论身体还是精神。

面向眼前的思考,才会驱逐未来。我时常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忧郁、徘徊、自怨自艾,经历过几项事情之后,才知道一切皆为浮云。主观的索求,向来都是心底的反射,好与不好的揣度里,时空已几度转换。我就是我,时空错乱里,不要再轻易错过了时空!惜哉时空,这构成世界的尤物啊,我以一个生命体的轻盈却想获得精神上的百般沉重!时空啊,时空!

2021120日星期三于光大花园游燕斋字57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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