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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草河边

 杯犀藏海 2022-02-25

最近一段时间,和孩子的睡前谈话,说起了草河边的人和事。
草河是辽东山区里一条普普通通的河。水势不大不小,支流不多不少,急流、河滩、柳茅、水草,样样都有,样样无特殊之处。
人们照例沿河而居,坐北朝南,一排排地盖房子。沿岸的大地名有草河掌——发源之地,草河城——河流腹地,草河口——归流之处。小地名就更随性了——二道沟、三道沟、四道沟,二道河三道河,围子甸子崴子,还有各个族姓命名的村落……
坐在车里的人们若是沿草河而行,转过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弯,路过一个又一个相似的村庄,又无什么特别的风景,一定会犯困的。眯了一会醒来,还是一样的山、一样的弯,一样的村庄,一定觉得索然无味。

对我而言却不一样。
我生在草河边,我出生的医院就在草河边的山坡上,早已经荒废,只剩下几排红墙灰瓦的破旧房子。后来有一阵变成了毛毡厂,毛毡厂黄了,房子还在,先是破了窗户,然后掉了瓦片,杂草丛生,现在还立在那片山坡上。
我长在草河边,村子叫大甸子,因为河对岸本有一大片湿地草甸。草河春秋枯水,夏季暴涨,冬天封冻。村里的孩子上山跑钻滚爬,知道哪有榛子蘑菇,下河游泡躺晒,摸清哪有柳鱼蛤蟆,很快就长大了。
学校也在草河边,村小正对着河,只有两间教室,红砖铺地,课桌又黑又重布满划痕,教室的玻璃窗外还有一层木板窗,透过窗户,看见通过河上的步石桥,小路弯弯曲曲通向四道沟。镇里的中心小学和中学也都依河而建,有一年冬天极寒雪大,一只饥饿的野猪跑过冰封的河面,到了中学的操场上……
人家眼里这样普通的草河,却是我独一无二的家乡。

除了野猪冲进学校操场的事,初秋的时候人们为了惊吓下山的野猪,在靠山的田地里放起爆竹。还有夏天暴涨的洪水溢出上游的鱼池,下游的人们纷纷拿着筐子去河边捞鱼,在喧嚣的水声里小心翼翼地涉过淹水的路。养蚕的人在春天选中一片高矮相宜的柞树林,等待夏天播下蚕种。晚春的夜晚,人们带上煤矿用的电石灯,到河边田野去照蛤蟆,蛤蟆在灯光下异常呆滞,黏糊糊湿漉漉装进袋子里……
这些事情本都在记忆里,只不过自己也忘记了,需要合适的契机和钥匙,然后它们就一点一点翻检出来了,像是一副拼图渐渐完整。我对世界的认识,就是从这一条河和河边的事物开始的。
那么,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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