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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几场雨过后，村东的池塘被灌得满满的。风起，一道道波浪把河面上的杂物推到岸边。尽管晴了几天，河水还是有些浑浊，若想清澈透明，还需多个时日。 池塘岸边的一户人家，一位老者在树荫下撑着鱼竿，悠闲的坐在小板凳上钓鱼，时而见他起杆，钓上来一尾小鱼。我们只能隔岸相望，没有办法到近前，那是人家的私地，后园占了半个河岸。 钓鱼，是个新鲜事，小孩子对什么都感兴趣，一时兴起，打起钓鱼的主意。小微，小云子和我是好朋友，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一玩就是大半天。 钓鱼，略知一二，首先要有鱼竿、鱼线、鱼钩。我们是“白手起家，”一无所有，经小微提议我们去小壕里割棉条做鱼竿。回家取来一把镰刀，我们一起奔小壕里而去。 小壕里并不远，三五分钟就到了，棉条长在小壕里通往大壕里的壕滂上，一蹲子、一蹲子的随处可见。选一处长得最旺盛的，拨开杂草，在最中心位置挑最高的割下几棵，撸去棉条上的叶子，剩下直挺挺的树条，好高好高。 棉条，这种植物韧性好，独梃，没有枝杈，也不知其学名。它的最大用处就是可以用来编土篮子，编粪筐，还可以编大筐。大筐是生产队向城市供应蔬菜运输必备之物，每年都会新编不少大筐。 我们每人选了一个长的，自己认为最满意的，带回家做鱼竿。这个季节棉条还没有长成，稍部有些脆，易折断，但它仍是最好用的，还没有其它东西可以取代它。 从妈妈的“线板子”上，扯下缝衣线，拴在棉条顶端。线有了，鱼钩怎么办？这个难题一点没有难住我们。拔下妈妈缝衣服的缝衣针，用铁钳子夹住，再将三根火柴合并，划着，烧红缝衣针，再想办法折弯，这样鱼钩就做出来了。
用同样方法，做了三个鱼钩，把线穿进去拴牢，在找细一些的秫秸杆做“鱼漂，”固定好，每人一把鱼竿顺利成功，接着就要去挖鱼饵。通常钓鱼用的鱼饵就是蚯蚓，雨后寻找蚯蚓并非难事，难的是我们只要小蚯蚓，大蚯蚓穿不上钩，没法钓小鱼。 找来一个罐头盒，我们提着一把铁锹去生产队大猪圈。猪圈旁，有一堆石头，石头底下一定有很多蚯蚓。果然不出我们的判断，搬开石头，几条蚯蚓在蠕动，很快它们顺着暗道隐藏到土里面。这时，我们急忙下锹来挖，撅起一块土坨，放在平整的地方，用锹一扒拉，蚯蚓翻滚着四处乱跑。我们捡细的、小的放进罐头盒里，丢下大的蚯蚓任由它们各自逃窜。 掀开一块石头，就能挖出很多蚯蚓，大的多、小的少，有的还被拦腰斩断。虽然听不到叫唤，看着它们蹦跳着翻滚，应该是疼痛无比。可能是小的缘故，对这一切都是漠然，也都是视而不见。 捉了半盒子小蚯蚓，撒一把潮土在里面，小蚯蚓觉得安全了，躲在土里不再翻滚。再寻一个罐头瓶，留着装钓来的小鱼，一切就绪，又回到村东的池塘边。 东岸路边，有几颗刺槐，槐花期已过，绿绿的叶子长满枝枝杈杈，树下一片荫凉。我们拉开了一定距离，席地而坐，在鱼钩与鱼漂之间绑螺丝疙瘩。测试鱼漂能否在水里立起来。绑得重量太轻，鱼漂立不起来，太重，鱼漂被坠到水里，必须让它在水中直立，露出头来。正常的钓鱼人是用铅坠，我们也不是专业的，只有土法上马。 测试完了，各自在鱼钩上挂上鱼饵，把鱼钩甩进河里。 钓鱼是个不能分心的活，两只眼睛不可以离开鱼漂，一旦看见鱼漂颤动，或被拖进水里，证明有鱼咬勾，必须立即起杆，否则错过时机，鱼儿就会脱逃，而且鱼饵也会被吃掉。 甩下钩不久，就有鱼咬钩，迅速起杆，还是手慢了，空钩上来，鱼饵也没了。重新穿上蚯蚓，把鱼钩又甩到河里，静静的等着鱼儿上钩。几个来回，都未能如愿，提上来的都是空钩。鱼儿也是很精明，它们在水里，我们看不到它们是怎么把鱼饵偷吃了，却安然而退。 不断失败，不断总结经验，终于，小微打破了僵局。一条白亮亮的小鱼，扑棱着尾巴离开水面，飞上河岸，一转眼它就进了罐头瓶里。有一就有二，小微这里接二连三，从他的动作中，我琢磨出起杆一定要快，发现鱼漂一沉，迅速一提。果然，一条小鱼被我勾了上来，一阵喜悦占据心头，外带着一种满足感。 我们这里热热闹闹，战果频传，惹得小云子时不时的朝我们这边看。他那只鱼漂，在水面上立着，在微微的波浪中飘动。 时间很久了，他的鱼漂始终没有往下沉过，小微提示说鱼饵可能被偷吃了。小云子不信，提起鱼竿，光秃秃的鱼钩上什么也没有。看来，精神绝对不能溜号，水中的小鱼在和我们斗智斗勇。
小云子的鱼漂终于一沉，他使劲一提，飞上来一个“黑了咕秋”、“黄了吧唧”的东西在空中翻滚。甩到岸上原来是一条泥鳅，而且个头还不小，泥鳅劲大，不用去摘，自己就脱钩了，在岸上“劈里啪啦”乱蹦。 小云子扔下鱼竿，窜过去连扑带按，好不容易才把泥鳅抓到手里。可是瞬间泥鳅又从他的拇指与食指之间的缝隙钻了出来，再次在地上翻滚，气得小云子，猛地抓起泥鳅使劲往地上一摔。泥鳅还在最后挣扎，小云子根本没解气，捡起来又重重的重复一次，泥鳅老实了，尾巴轻轻的在动。 罐头瓶里的鱼逐渐多了起来，都是一些我们称为“小麦穗”的白色小鱼，偶尔我们也会钓上来一条鲫鱼，虽然能有五六条小麦穗合起来那么大，但在鲫鱼里还是属于很小的。 池塘里肯定有大一些的鱼，接下来我的鱼漂猛然被扯到水里，我使劲一提，线断了，鱼钩、鱼漂一齐沉下水底，不知所踪。看来一定是条大鱼，要不咋那么大力气？我只好自认倒霉。现做鱼钩不赶趟了，只好乖乖的看着他俩钓鱼。 看着浑浊的河面，心里在想：若是这条鱼咬到对面河岸钓鱼人的钩上，肯定不会幸运逃脱，说不定就成了人家晚餐的一道美味。 打这天以后，心里总有所不甘，那条未曾谋面的大鱼，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内心经不住它的挑衅，总想把它钓上来。 钓大鱼，首先得想线的承重问题，人小，也知道线细容易断，就挖空心思寻找结实的线。后来爸爸求人要来水泥袋的封口线，我们称之为“棒线”非常结实，再大的鱼也难挣断。 再次来到村东的池塘边，水已经清了，能看见在水面上畅游的小鱼。这次有备而来，专为钓大鱼，也准备了大蚯蚓，祈盼大收获。 这天，我钓到了十多条鱼，三四两重的鲫鱼有六条，更为可喜的是我钓到一条二斤多重的鲶鱼，它像泥鳅一样滑滑的，差一点就逃回河里，若不是我有一点奋不顾身的精神，就不会有晚餐那鲶鱼炖豆腐的香味。 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钓鱼钓得最多的一次，此后再没有钓过鱼。多少年里，常常回忆，很想再悠闲的回到过去，砍一根棉条，约上儿时的伙伴，坐在池塘边，钓几尾小鱼，钓几条泥鳅，就是什么都钓不到也好。能在一起说说笑笑，已经是幸福得不得了……
作者简介：隔窗听雨，实名：单乃久，74届知青，辽宁鞍山人。一个职业摄影师，偏爱在文字中行走，用心灵感受生活，用文字记录生活。在过往中求索，在当下里感悟，以真诚的语言解读内心，用诚恳的态度品味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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