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十年、雨,这几个字词单独出来,即可引人进入诗词的意境,若同时出现,并组成一句诗呢? “江湖夜雨十年灯”,黄庭坚曾用此创造出一个“奇语”,再加上“桃李春风一杯酒”,几乎可以横绝千古了。 说他创造也可,说他点化也没错,毕竟,黄庭坚可是一个乐于“择善而从”的诗人。我们有理由相信,黄庭坚一定读过杜荀鹤的《旅舍遇雨》,并“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用脱胎换骨的作诗方法,将杜荀鹤的佳句点化成“江湖夜雨十年灯”。 来看这首《旅舍遇雨》: 旅舍遇雨 唐代杜荀鹤 月华星彩坐来收, 岳色江声暗结愁。 半夜灯前十年事, 一时和雨到心头。 诗词赏析 夜宿旅舍,忽逢雨落,心情很难安定下来。“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诗成之时,情志早已在心头翻涌。 “月华星彩坐来收”,这是愁生的外在条件。“月华星彩”,月光如水,星光璀璨,这本应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作者本应有一个美丽的心情,可就在一瞬间全变了。“坐来收”,谓顷刻间即消失。“收”,是中断、停止之意。 月隐星藏,表明有一场雨正在酝酿。诗人向远处望去,但见高山为阴云所笼罩,仿佛正暗自生愁。江水如何,他看不清,只听到一阵阵汹涌澎湃的响声……不知何时,一缕愁思爬上心头。作者明明是自己“暗结愁”,非推给“岳色江声”,正所谓“无理而妙”。 最后二句写听雨的感受。“半夜灯前”听雨,处境已是孤独凄苦,何况还有“十年事”的心理摧挫。“十年事”,泛指他近些年坎坷的遭遇以及他耳闻目睹的许多不平之事,最后都和着雨声齐聚心头。 还记得他写的《小松》吗?“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杜荀鹤出身寒微,虽才气过人,却不被赏识,他的悲哀在于,看清现实却不甘心屈服于现实——在一个不可能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黑暗社会,竟抱有“直待凌云始道高”的幻想。是杜荀鹤错了吗?错的是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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