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自从当上集团总经理后,患了恐年恐节症,怕过年怕过节。 老贾的集团经营房地产开发,每到年节,都要被讨债的人围堵。自己被围的次数多得自己都记不清。 来追债的有农民工,有材料供应商。被农民工围堵时,他委屈地说,兄弟们啊,其实我与你们是一样的,都是农民工。 面对材料商,他就吐苦水:我也只是打工的,要问老板才知道有没有钱。一转身就称他们为“奸商”。 又到腊月期间,老贾每日上班如履薄冰,去集团前总要让司机先打电话给秘书探路。这段时间,老贾所走的路线几乎是蜘蛛网状,走着走着,自己仿佛就是撒网的那只体形魁梧、色彩斑斓的大雄蜘蛛了,撒出的网竟然把自己困了。 回家吃饭,路上碰到师父,带着他的小外孙,师父一见到老贾就紧张又关切问:昨天下午怎么出来的?难过吧?这么多人围着。老贾尴尬对师父笑了笑: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中午回家里吃了饭,美美地睡上一觉,把手机调到静音,老贾心里说,天王老子的电话都不接。 醒来时,老贾记起昨夜给别人堵的事。 那时老贾开周六的例会,刚坐下就给来讨债的人堵了。来人是老顺,他叫老顺,但脾气从来就没顺过。他推开玻璃门就嚷起来:某总,我的事该解决了吧,你让我好找。 老贾感到很奇怪:他娘的,老顺,你消息真灵通,我在开会,这都给你知道。说到这话时,老贾忽然想到:我给出卖了!他扭头看着大家,大家都低下头来,他大声说:他娘的,是谁出卖了老子? 老顺说:先处理我的事情,再查内奸。 大家找到话题了:狗日的老顺,你说谁是内奸? 老顺陪着笑说:不是你们,不是说你们。 老顺一边点头哈腰地说着,一边走进会议室,在每个人的面前丢一支烟,到老贾面前时,他递过来的烟在半空瞬间截止,陪着笑说:对,你不抽烟。 老顺的话还没落地,外面有人大声争吵,几个人跟保安推拥着进来,是老齐和老陈,老贾一看,心里大叫不好:今晚来的都是刺儿。 他们看到老贾,就大声叫道:某总,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就好像大婆等L,我们的事情,怎么样处理,我们来了无数次了。 保安说:某总,他们要进来找你,我们拦不住。 老齐,老陈,加上老顺,七嘴八舌的,会是开不下去了。 老贾说,大家静静,你们的事,我的确是努力了,要给我时间啊。 老顺说,我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了,每次都说,一到账第一个通知我,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知道。以后我不想跟你们有业务往来了,收钱太难了,难过上青天。 老贾看了老顺一眼说,狗日的,每次都是这样说,不跟我们来往了,每当我们有事做了,来第一个就是你狗日的! 老顺声音提升了,变成尖利了:这次是真的,以后你们求我做都不做了,坚决不做了。 老贾拍了一下桌面,啪的一声,大家抖了一下,老顺还没回过神来,老贾就瞪着他说:美国跟中国交板了几十年,有正面扳过手腕吗?借朝鲜的地盘撸了一把,各有损失,到最后还是要坐到桌面谈。你不做,现在你就当大家面说,以后不跟我们交往了,老齐老陈,你帮我作证。 老顺蔫了,老齐老陈说:好,我帮你作证。老顺跳起来:老齐,老陈,我和你都是债主,是来追债的,你怎么作起证来呢? 老齐一拍腿:忘记了,我们是来追债的,以为是看热闹的。对了,某总,我的事怎么样处理? 大家坐回办公室里,老贾从商朝纣王和妲己的风流韵事说起,说到近代成都的李伯清,他们喝了几桶水,老贾也说到口干舌燥,老顺和老齐,老陈听得入神,不时插一些话来。 一直到深夜一点,他们说:我的事情,该怎么办?老贾也精疲力尽:他娘的,我给你们说了一个晚上的故事,还没有跟你们收费,倒跟我说起钱来了。 老陈说:我们本来就是追钱的,是你自己给我们说故事的。 次日一大早,老贾约朋小蓝爬山避债去,追债的人过来集团,接待的人说:某总出差了,等他回来处理。 财务室的英姐说,已经有很多保安了,又来了一大批不要薪水的保安。 和小蓝爬到山顶,小蓝对老贾说,原来你要我陪你爬山,是避债来的。 这时,民工小包头老刘打电话:谢谢贾总,每次都事先想到我们民工兄弟。 原来,老贾出来前教待:凡是涉及到农民工工资的,把材料款停下来,立刻处理农民工工资问题,一分钟都不能拖延。 原发粤西文苑 2019-01-23 2022-02-28修改,有删增。原题目《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