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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一天下午我跟母亲打电话，她郑重其事的告诉我，和姥姥正在老家的集市上算命，15块一个人，和你姥姥两个人都算了，总共三十块。到了夜晚，点开微信语音，她黯然的对我说，算命先生预测，你爸五月份会摔跟头。你到时候跟他说一下，我也会提醒他。 本来算的是两个人，为什么算到父亲头上，我不晓得，也没问，兴许这就是母亲过人之处，换做是我，断然是做不到的。 命真能算吗？我十分怀疑，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昨天点开微信语音，母亲唉声叹气说，你爸从工地上摔了一跤，中指关节肿了，这个月怎么回事，你弟骑车摔了一跤，珠珠也摔了……母亲回去老家照顾姥姥，姥爷过世后，姥姥情况不太乐观。 她走路非常缓慢，脚仿佛没力气，软绵绵的，吃不下东西，饭每次只能吃一点点，一开口说话，语气便失去了光泽，字眼从口里涩涩的吐出来，面容倦怠，好似油尽灯枯时的烛火一样，在风中明明灭灭的摇摆着。 眼看着她生命的劲头一点点黯淡下去……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但真正经历时，感受一点也不像说的那么从容，姥姥已经和疾病斗争了很多年，大年三十除夕夜，别人吃肉她吃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长年累月的药物浸透，她浑身已渐渐无力，最近非常不好的信号是脚肿。 其实去年已经肿过，这次医生嘱咐，吃药这么多年，病已经到头了，开点补药给你吧，回去之后别忌口，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在难熬的日子里要痛快的活。医生给的命运版本与算命得来的预测一样吗，我没问，活在现世的人很喜欢自欺欺人，能晚得到消息尽量晚点，因为真相总是令人伤心伤神。 父亲摔跟斗是个身体给出的警醒信号，去年他也摔过一次，当时是头皮摔破了，去社区医院包裹了纱布，又继续工作，记忆中我和他提了好几次，你那工作是时候换一下，找个轻松点的，父亲从前说，等你弟大学毕业，现在说，等你弟结婚，未来很可能说，等你弟生孩子。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我猜测，父亲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体力下降，心力衰弱的事实，在建筑行业摸爬滚打三十年，承认现实无异于承认失败。 但我不这么看，看过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都知道，年迈的老人在海上84天没有钓到鱼了，他仍然继续等待，第87天的凌晨里，大鱼沉不住气，开始往海面上跳跃，老人用尽智慧和大鱼搏斗，精疲力竭，最终战胜了大鱼，没想到回去的路上遇到更凶猛的鲨鱼，双方全力火拼，斗智斗勇，寡不敌众，战果被鲨鱼消耗殆尽，只剩下一根长长的白骨，被老人带回岸边…… 海上钓鱼如同在现实中生存，上半场彼此总要搏斗一番，下半场无法逃脱命运（死亡）的追杀，然而你总会留下战斗的痕迹，勇敢和无畏，坚强和自信。老人带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奄奄一息的爬回自己的岸边的窝棚，随手找了几张破报纸，闭上眼睛，昏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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