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卷6力命诗解2德厚命薄命厚德薄非愚而失皆天非人 题文诗: 并族子敬;并貌子爱;并言子庸;并行子诚; 并仕子贵;并农子富;并商子利;朕衣裋褐, 食则粢粝,居则蓬室,出则徒行;子衣文锦, 食则梁肉,居则连欐,出则结驷;在家熙然, 有弃朕心,在朝谔然,有敖朕色;请谒不及, 不同遨游,固有年矣;子也自以,德过朕邪? 西门子曰:予无以知,其实也汝,造事而穷, 予造事达,此厚薄验,谓与予并,汝颜厚矣. 北宫子也,无言以应,自失而归.途遇东郭, 先生问曰:奚往而反,偊偊而步,有深愧色? 北宫子言,其状东郭,先生曰吾,将释汝愧, 与汝更之.而问之曰:汝奚深辱,北宫子乎? 汝言厚薄,不过而言,才德之差,吾言厚薄, 异于是矣;夫北宫子,厚于德而,薄于命也, 汝厚于命,薄于德也;汝之达也,非智而得; 北宫子穷,非愚而失;皆天命也,非人力也; 而汝竟以,命厚自矜,北宫子以,德厚自愧, 皆不识夫,固然之理,西门子曰:先生止矣, 予不复言.北宫既归,衣其短褐,有狐貉温; 进其茙菽,有稻粱味;庇其蓬室,若广厦荫; 乘其筚辂,若文轩饰.终身逌然,不知荣辱, 在彼在我.东郭先生,闻曰北宫,之寐久矣, 一言能寤,易悟也哉!真情所致,非荣非辱. 北宫子无以应,自失而归。中途遇东郭先生,先生曰:“汝奚往而反,偊偊而步(11),有深愧之色邪?”北宫子言其状。东郭先生曰:“吾将舍汝之愧(12),与汝更之西门氏而问之。”曰:“汝奚辱北宫子之深乎?固且言之(13)。”西门子曰:“北宫子言世族、年貌、言行与予并,而贱贵、贫富与予异。予语之曰:予无以知其实。汝造事而穷,予造事而达,此将厚薄之验欤?而皆谓与予并,汝之颜厚矣。”东郭先生曰:“汝之言厚薄不过言才德之差,吾之言厚薄异于是矣。夫北宫子厚于德,薄于命,汝厚于命,薄于德。汝之达,非智得也;北宫子之穷,非愚失也。皆天也,非人也。而汝以命厚自矜,北宫子以德厚自愧,皆不识夫固然之理矣(14)。” 西门子曰:“先生止矣。予不敢复言。”北宫子既归,衣其短褐,有狐貉之温(15);进其茙菽(16),有稻粱之味;庇其蓬室,若广厦之荫;乘其筚辂(17),若文轩之饰(18)。终身逌然(19),不知荣辱之在彼也,在我也。东郭先生闻之曰:“北宫子之寐久矣(20),一言而能寤,易悟也哉(21)!” 北宫子对西门子说:“我和你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而别人却使你显达;一样的世家大族,而别人却尊敬你;相貌也差不多,而别人却喜欢你;一样地说话,而别人却采纳你的意见;一样的做事,而别人却信任你;一样的做官,而别人却重用你;一样的种田,而别人却使你富裕;一样的经商,而别人却使你发财。我穿的是粗布衣服,吃的是粗糙的饭菜,住的是茅草屋,外出便步行。你穿的是绣着花纹的丝绸衣服,吃的是精美的饭菜,住的是高大华丽的房屋,外出则车马成群。在家庭中,你嬉戏欢笑有不理我的念头;在朝廷上,你夸夸其谈有轻视我的脸色。请客问候没有我的份,外出游玩不和我同行;已经有好多年了。你自以为仁德超过了我吗?”西门子说:“我无法知道真实原因。你做事老碰钉子,我做事总是顺利,这不就是厚薄不同的证明吗?你却说和我都一样,你的脸皮也太厚了。” 北宫子无法回答,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半路上碰到了东郭先生。东郭先生问:“你是从哪里回来,独自行走,且面带深深的惭愧脸色呢?”北宫子说了上述情况。东郭先生说:“我可以消除你的惭愧,和你再到西门氏家去问问他。”东郭先生问西门子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厉害地侮辱北宫子呢?姑且说说原因吧。”西门子说:“北宫子讲他的时代、家族、年龄、相貌、言论、做事都与我相同,而低贱与尊贵、贫苦与富有却与我不一样。我对他说:我无法知道真实原因。你做事老碰钉子,我做事总是顺利,这恐怕是厚薄不同的证明吧?你却说你跟我都一样,你的脸皮也太厚了。”东郭先生说:“你所讲的厚薄不过是说才能和仁德的差别,我所讲的厚薄与此不同。北宫子的仁德厚,命运薄,你的命运厚,仁德薄。你的显达,不是凭智慧得到的;北宫子的穷困,不是冒昧的过失。都是天命,而不是人力。而你却以德薄命厚自以为了不起,北宫子又以德厚命薄自觉惭愧,都不懂得本来的道理。”西门子说:“先生不要讲了。我不敢再说了。”北宫子回去以后,穿他的粗布衣服,觉得有狐貉裘毛那样的温暖;吃他的粗粮大豆,觉得有精美饭菜的味道;住他的茅草屋,像是住在宽广的大厦中;乘坐他的柴车,像是有华丽雕饰的高大车马。终身舒适自得,不知道荣辱在他们那里还是在自己这里。东郭先生听到后说:“北宫子已经糊涂很久了,一句话便能醒悟,也是容易醒悟啊!”
⑤蓬室— — 犹言茅屋,泛指简陋的房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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