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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晓芬 :草花

 大河文学 2022-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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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花

01
大年初二,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这天,草花家屋里屋外都是人。三个小姑子拖家带口,倾巢出动,大人小孩把三张大圆桌和两张小方桌围坐得满满当当。酒喝得尽兴,男主人一手紧握酒瓶,一手端着酒杯,以“车轮战”的攻势,挨次“轰炸”在座的每一位成年男客。当酒瓶又指向大妹夫时,大妹把手一伸,一个巴掌盖住了自家人的杯子。
大妹说:“哥,他糖高,不敢再喝了。”
男主人拿眼一瞪,直逼对方,说:“喝!今天糖再高也得喝。”然后朝众人把胳膊在空中一抡:“听着,不管是谁,今天统统没有理由,都得喝!”
大妹放软了语气:“哥,你也不能再喝了。咱这可是过年呀。”
草花这时正把一盆肉丝汤往桌子中间放。直起身子,就不好走开了。她迟疑了一下,借着嘈杂的人声,向桌子对面的男人说,大过年的,不要为难大家了吧!话音刚落,男人手中的酒瓶就直直地飞了过来,草花一个闪躲,酒瓶已贴了她的耳朵,从肩部快速地滑向地面。“啪”的一声,酒瓶碎裂,切断了众声喧哗。接着一串不堪入耳的辱骂炸响屋顶。男人扑了身子要过来,人们纷纷离席上去拉劝。顿时,脚步杂沓,菜汤飞溅,碗碟碰撞,孩子尖叫,椅子来回拖动……堂屋里搅成了一锅粥。
在亲戚们的护拥下,草花很快坐上儿子的车走了。又乱了好一阵,最后,留下一屋的狼藉和一具鼾声如雷的肉体。

02
草花在儿子家只住了两天,就和往年一样,在初五的早上开门营业了。
草花做的是小百货生意,店面不大,商品却是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她女儿戏称:我妈的客户全都是VIP。只要客户提出要求,草花总是一个字:“有”。其实,有的,确实有;有的,根本就没有。但她坚持一个基本原则:绝不犯“大钱挣不来,小钱看不见”的常识性错误。靠着手勤、腿快、不嫌麻烦、不怕赚少,不歇午觉,凑合一顿饭、甚至少吃一顿饭的干劲,一趟又一趟地到邻近的城区进货,填补临时所需。自从有了微信,支付宝,知道抖音也能赚钱,原来看书的习惯逐渐被手机替代,闲来无事,也不忘“摇一摇”抢钱,手机玩得溜溜的。她女儿又说了:手机是我妈的“转经轮”。
刚过完年,没几个顾客。草花挨次摆放、规整了所有商品,核对了库存数量,列出补货清单。然后该洗的洗,该擦的擦,恢复店铺一贯的清爽整洁。最后把年前积攒的废纸箱,废塑料瓶或打捆,或装袋,静等废品收购站开门。回家取货时,草花沉着脸,眼皮也不抬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眼角却敏锐地捕捉着男人走近她的每一个细小动作,直到走出家门,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草花绝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为了活下去,她已习惯把锥心的伤痛打成捆,压成板,远远地推开放过,直到日复一日的忙碌去淹没它们。可发生在眼前的伤痛,实在是太新鲜,太娇嫩,只能在时间流逝里慢慢愈合,结成血痂。这么多年,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无心看书,也不可能集中心思挣钱,丰富多彩的手机怎么也挡不住酒瓶的飞撞场景和声震屋宇的辱骂声。想着想着,就觉得胸口发紧,呼吸急促。
转眼已是春暖花开。这天是星期天,儿子一家四口去郊外爬山,回来经过商店。草花忙不迭地迎出来,捧着孩子们平时喜欢吃的零食,又是拆,又是剥的。大孙子不为所动地让过了奶奶殷勤讨好的笑脸,小孙女则是兴高采烈,一双小手把奶奶手里的包装纸拍打得哗哗作响。儿子板着一张冷面孔说:“别管他们,家里都有。”儿媳笑着走过来,和婆婆打过招呼后,就知趣地带着一双儿女走开了。
儿子点着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问:“这段时间咋样?”
草花忽然一阵心酸,眼里立刻涌上了泪花:“咋样?还能咋样?各吃各的,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指望他认错?改正?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谁还不知道谁。欺压了我几十年,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倒是你,一个月来连句问候的话也没有一句。你姐在那么远,还打了几次电话呢。今天要不是路过,恐怕还想不着来。”
儿子的眉头迅速皱成了两团疙瘩,恨不得拂袖而去似的。到底忍下,只是把烟抽得又猛又凶,浓浓的烟雾快把空气点着了。草花没去留意儿子的表情,只顾倾诉自己的一腔苦水。那是一块被男人肆意摧残了几十年的伤心地,一旦揭开,必是又扩大了撕裂的面积,加重了痛苦的程度。
“我明知道破坏他的酒兴,不会有好结果。但也总想已经是当爷的人了,哪能连一点顾忌和长进也没有。可他就是不长人脸,说翻脸就翻脸。可咱是主人呀!总不能眼看着亲戚下不了台吧。”
“那是他们姊妹间的事,让他们闹去好了。”
“这是什么话?他一个人糊涂也就算了,难道让亲戚们笑话咱们一家人都不通情理?”
“笑话?两三岁的孩子都睁大了眼睛看你受欺负,那么多人给我们全家拉架,这笑话还小吗?”
“还不是因为你有这样一个爹……”
“是因为这个爹!可天下哪有孩子选择父亲的自由?当娘的为什么就不能帮他们解脱一下。”
“你是责备我没和你爹离婚?这种想法我怎么可能没有!可一想到你们不是没有亲爹,就是没有亲妈,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有了亲爹亲娘又咋样?你觉得我们幸福吗?我姐大学毕业不愿回来工作,我宁愿四处借债买房也要和你们分开,这还是个完整的家吗!?”
因为愤怒,儿子的声音微微发颤。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是你没勇气离婚……别总拿我们说事。”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开了。
草花如雷轰顶,呆若木鸡。

03
草花失眠了,胃口也不好。脑子里反复回放那天家宴的轩然大波,耳边不停回响着儿子愤怒地谴责,眼前总是晃悠着儿子离开时脚步蹒跚的背影……她的心再次被撕裂了,这是一次连根拔除的撕裂,能清晰地看见扯拉出的一缕缕血丝。那股憋闷的气流同时在胸腔里疯长,直到有一天它顺着气管跑道经过喉咙时,因体积庞大,好像汽车碾压隔离板带似的,“咯噔”一声,才游丝一般有气无力地从鼻孔里逃出来。
这“咯噔”,前后只持续了二、三秒,却让她疼痛难忍,两眼生泪。她猛然警醒:真的气出病来了!这意味着既不能游刃有余地挣钱,还要不知深浅地扔钱,更要不容商量地陪贴大把时间!草花没有这样的胸怀。多年来,她是大病没有,小毛病不断,只要有不适之感,一定及时求医。为此,她认识了不少本市内犄角旮旯里的民间医生,结果花钱不多,生意也没耽误,时间还在自己的支配中。而这次显然大意了。草花再不敢胡思乱想,赶紧求救熟悉的老先生,无奈这“咯噔”神出鬼没,总在几乎要忘掉它的时候才出来提醒一下。医生捉不到“鬼”,自然无法驱鬼,倒也为她宽心:“年龄大了,身体出现不适也是正常,说不定过一阵就好了。”
草花何尝不希望这真的是一个走错门的过客呀!
清明节这天,草花站在父母的坟前,神情抑郁,精神恍惚。她在心里说:妈,您走那年67岁了。如今我也到了这个岁数。老天爷要真是收我,就去给您做伴了。叩头起来,仰起脸,已是泪水滂沱。
然而,草花倒底没有勇气现在就去尽孝心,当“咯噔”的趋势愈演愈烈,大有随时都要“过去”的意思时,她向儿子发出了呼救。
这是草花有生以来第一次住院,连两个孩子都是在家生的。两天下来,她就感到头晕脑胀,浑身酸痛。男人就又是揉捏,又是捶打,还自作聪明地向她大讲特讲养生知识,俨然一位博学又贤良的丈夫,收尽了同室人的美誉和称赞,以致于为了进一步表现,强行夺过她手中的碗筷,一勺一勺喂她吃饭。
这天大妹两口子来看她。本来大大方方接待就是了,草花却感到莫名其妙地不自然。男人是没脸的,不仅热情洋溢,而且大言不惭地传授他侍候病人的经验,标榜他的辛苦。草花想走开,又觉得不礼貌,只能勉强地陪着。大妹看出了她的难堪,主动拉了她出来。
大妹说,知道你这病是气的,可我哥就是这样一个人,过完那阵子还不是好好的。过去的事就忘掉吧,别老想着,气大伤身呀!
草花想:可不是已经过去了,对于你们也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比我简单多了。
大妹又说,还是结发夫妻好啊!看我哥,脾气坏是不假,可真到用人时候,多尽心!孩子们是靠不住的。
草花想:女儿因为工作忙,只待了一天。儿子倒是天天来,不过也是礼节性的坐一会。可天下的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息呢?倒也真是。尽心?她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04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草花的“咯噔”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不仅次数减少,而且疼痛感大大减弱,成了一个视有若无的存在。草花坚决拒绝“住院巩固”,选择了“回家吃药”。只是出院的第二天,就又坐在她的小百货店里了。几天之后,他儿子接到母亲打来的一句话电话:“我要和你爹离婚!”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从医院回来,在儿子的百般劝说下,草花暂停了店里配备的“家居设施”,开始回家吃饭睡觉。一是因为身体还在恢复期,多有些力不从心;二来不妨再信一回男人“积极转变”的承诺,专心料理一下生意上的遗留问题。虽然是小生意,草花却从不马虎,毕竟住院前后耽误了不少时间。
昨天下午7点,男人打来电话,说药煎好了,饭也做成了,要她立马回来。她心里嘀咕是不是又要变脸了,转念一想,还不致于,怎么也要坚持一周吧。因为等送货人,就延误了半个小时。谁知道刚进家门,就迎来了一顿霹雳般的谩骂,紧接着就是男人冲出堂屋,扑过来的身影……她惊得全身打颤,一个急转身,又跑回了店里。
“他说一天到晚像伺候奶奶似的,让他当孙子,他不干了。”草花对着赶来的儿子,凄然地笑了。
“我想了一夜,你说的没错,我甘愿这样凑和着过日子,原因很多,关键还是因为自己缺乏勇气。因为怕丢人,坏了自己的名声,损伤娘家人的脸面;因为想依靠,他毕竟是你们的爹,一旦有啥事,总比外人强吧。所以靠不住也要靠,明知改不了,却总是一厢情愿地幻想他总有一天能变好……现在都半截入土了,反而更不像人了。你的提醒使我明白,这样的凑合真的该结束了。”
草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像卸掉了几十年来强压在自己肩上的沉重包袱,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和愉快。她清晰地感到一股清澈细腻的气流从胸腔里缓缓升起。轻盈地穿过喉头,从口里飞逸而出。
一直埋头聆听的儿子,在抬起头的一瞬间,让草花吃了一惊。那分明是一张比怨恨她不离婚还要难看的脸。
儿子咬着嘴唇,嗫嚅地说:“可是……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一方有病,另一方还能照顾。要是分开了……这不是折腾我么?”
草花的心一下变得空旷而冰凉。她机械地地问:“照你说,我该咋办?”
“原来咋办现在还咋办呗。”看见母亲并没有生气责怪的意思,儿子的话就流畅了,而且是那样得推心置腹:“他就是那样的人,驴脾气一犯,连三岁小孩也不如。不想搭理他,就还过你的单身生活。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到了……”
“到了快死的年龄了,还计较什么?对吗?”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到了需要用他的时候,他还不是把你侍候得跟三姨太似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儿子的脸上。草花四目喷火:“我还没有那么下贱!”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捂着脸颊的儿子,失声痛哭:
“我怎么能打你?我怎么会舍得打你!因为你是男孩,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成终生的依靠。你3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用邻家的缝纫机做衣服,你们三人去村委看电视,回家开门时,你爹听说你把钥匙弄丢了,二话没说,一脚就把你踢翻在地,你挣扎着还没有爬起来,紧跟着又是两脚,疼得你在地上直打滚。你姐吓得哇哇大哭。我疯了一样跑过来,抱起你时,你连哭都哭不出来。我和他理论,他就连我们母子一起打,一齐骂。”
“我是一个城里姑娘,娘家条件说不上有多好,但从小被父母宠爱,没遭过罪,没受过委屈。自从嫁给你爹,那可真是掉进了黄连缸里。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我的哪一件衣服,哪一碗饭是他给我的?乡下地多,这头望不到那头,大毒日头底下我和他一样劳动,收工回家,他可以抽烟喝酒看电视,打着鼾声睡觉。我呢?做成饭,还要把饭端到他跟前,然后洗涮整理,打理你们上学。为了挣点钱,农闲时,我学着做生意,把一架亲戚不用的小烟车当工具,夏天卖冷饮、小食品,冬天卖汤圆、肉丸,赶着季节卖一些时令水果。一人进货,一人加工,一人守摊。庄稼到了抢收抢种的时候,我歇摊和他一样出工。没地了,我干脆租了一间门面房,一年四季以店为家,任凭他关起门来享清福。我一手养大了你们,供你们上学,给你们成家,就是希望你们,在我老了的时候,能为我遮风挡雨,听几句唠叨,我就开心;要是我病了,能陪我看病,守我几天,我就知足;最后为我送终。你们也真是争气出息了,走了自己的路。可是,不在家的,我够不着,够着的,我也抓不住。我委曲求全的结果,却让你们觉得丢尽脸面;我要为你们挣脸时,你们竟然赶紧把自己撇清,唯恐背上一个不死不活的包袱……这就是我苟活了一辈子的回报呀!”草花笑了,笑得满眼泪花,一脸泪光。
“是啊,你爹也有好处。说远的,刚结婚那几年,他一打我,我就跑回娘家搬救兵。可娘家人既不会骂,也不会打。更害怕丢人现眼,只会讲理和忍让。住上两三天,外婆就让你舅舅送我回来。搭上一堆东西不说,还要给他光光脸,说我一些不是。临了,含糊其辞地提几句安抚性的规劝。后来我就不跑了。与其让娘家人跟着受罪,一次又一次助长他打骂人的威风,还不如硬扛!反正就是一条命,打死了,也算解脱了。父母没教我以牙还牙,我倒学会了如何不给自己招灾引祸。除非为了你们,除非公众场合,我都打掉了牙齿往肚里咽,宁愿把自己屈死……你看,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多亏了他手下留情吗?再说近的,我住院的那阵,他可比你孝顺多了。别说脸不让我洗,碗不让我端,筷子不让我拿,就是屁股也抢着擦……真是恶心啊!别人可以轻描淡写地安慰一句'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就是你,他的儿子,也可以丢人一时,再远远走开,而我呢?我是他的'屋里人’,我就是和他永远不打照面,也阻拦不了他随时上门纠缠,因为他是合法的,名正言顺的。只要我和他活着,亲戚中一旦有婚丧嫁娶的事发生,我们一定会以一个整体的形象被邀请!”
 “你永远不知道他啥时候好,啥时候不好;你永远搞不明白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怎么会惹得他暴跳如雷,淫威大发。但有一次温情的表现,必要有百次的奴役偿还。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如果没有一种希望支撑,谁愿意做出这种牺牲?……好在,你们都长大了,我再无牵挂。如今,我也老了,就为自己活一回吧。”
“至于养老,你也不用害怕。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花过你的钱。尽管你不止一次说过要给我多少多少钱。我相信,只要我身体硬朗,完全不用你操心。通过这次住院,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穷时怕没钱,现在有钱了,怕生病。其实,有钱没钱,钱多钱少都不可怕,最可怕的还是生病。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得病的,但一定不能去找病。这也算是我几十年来的最大收获吧。就是退一万步讲,我还有养老院可去哪。”
草花慢慢地坚定地挺起了腰板,泪花已干,一脸灿烂。
儿子满腔的悔恨和自责,化成一股股无声的泪水,缓缓地流过了脸颊。

05
又到了去看望父母的日子。草花把高大的墓碑从上到下,包括碑面上的刻字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明明亮亮。然后,把香蕉、苹果、奶、烧鸡等七八种供品并列摆放到坟前,再一一打开袋口;将成捆的亿元大钞与成打的金黄元宝,划拉成扇形,和品种繁多的“成衣”,颜色多样的“布匹”一齐堆放到碑前画好的一个圆圈里。只见“啪”的一团火苗,蹭贴着干、软的纸张,“轰”得一下燃起烈烈火光。草花又把一瓶白酒缓缓地撒到地上,然后双膝跪下:
“妈,自从闺女出嫁,您就操碎了心。您总说一人一命,我就是这个命。您安慰我:他不赌,不抽,不嫖,是个安分的庄稼人。可人的坏并不见得非要赌、抽、嫖呀。您说等吧,等孩子们长大了,你就出头了。现在孩子们真的长大了,都当爹当娘了,可女儿不是出头了,而是走到人生尽头了,”草花泣不成声:“明白这一切,您知道女儿的心里是多么绝望和难受吗?妈,您不会骗闺女,可您真的错了。”草花把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擦干,握着一条小细棍把没有燃透的纸钱一一打散,再次点燃,火苗不大,但很欢快。
“您在世时,女儿没钱孝顺您。回娘家拿的东西总让兄弟媳妇看不起。现在闺女有钱了,这钱全是闺女自己一分一分挣来的,买的也都是您生前喜欢吃的食品,可是您只能受口气了。女儿不想这样,女儿想享受抓得住的幸福,想享受自己创造出来的幸福。所以,闺女不想忍了,和他离了。前面的命是娘给的,后面的就让我自己去活吧。”
草花站起来,微微抬起了头。只见天空像大海一样,澄澈而宁静。  
 


责编:王芳  远岫  若谷 

作者简介

牛晓芬,河南济源人,财务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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