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犹记儿时，父亲一手领着我，一手拽着背上装满年货的丝袋子，穿行在拥挤的购买年货的人群中，犹如逆流的鱼。那些年，置办年货都要赶大集。大集上年货琳琅、人头攒动，嘈杂的叫卖声与“二踢脚”凌空炸响声混合成了高低音的协奏曲。随着父母年龄大了，我不让他们去采办年货，地冻路滑，害怕他们摔伤。方寸的纸条上，一件一件记下母亲让买的年货，每年腊月倒数第二天，我领着妻儿，满载年货，如期地出现在父母期盼的眼神里。从我记事起，每年春节，家里的墙上，都要张贴上几张年画。画的内容大都是：红红的大鲤鱼、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和一沓沓惹人眼目的百元钞票，伴着几个胖乎乎、光屁股嬉戏玩耍、金童玉女模样的孩童。父母眼里年画的内容总是应该是这样的——有余、有钱、有人。大年三十早上，拿着涂满浆糊对联的我，一趟趟屋里屋外穿行，不多时大门、风门、仓房门、水缸、灶台就连鸡舍和猪圈，都被红红的对联张贴不拉一处。我嘴里时而念着，“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2022年的春节，我家没有清脆响亮的鞭炮声、没有鎏金丹红的门旁对联、没有富贵喜庆的墙上年画。去年父亲去世，按照民间习俗，家里有老人去世，三年内新年不能燃放鞭炮、张贴对联和年画。听父亲说起他小时候过年，由于家穷只能买上几个双响子，拆解下来的小鞭炮犹如珍宝揣在口袋里，常舍不得燃放。父亲在世时，每年春节都买许多鞭炮，而惹母亲与他拌嘴，埋怨父亲买的太多的鞭炮白白的浪费钱，母亲认为不如买点过年实用的物品。每顿饭前，父亲总是津津乐道的燃放，他那乐此不疲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子。而如今，曾将三根铁钉钉在厚厚的木板上用来夹持燃放双响子的父亲和那鞭炮燃出的浓浓青烟去另一世界了，父亲点燃鞭炮敏捷躲闪的身影，伴着浓浓年的饭菜香味根植在我的记忆深处,总为那股亲切而熟悉的味道的远去而深深地怅惘着。自女儿记事起吃炖排骨，刁刁的小嘴就认母亲做的，每年春节，母亲那道铁锅炖排骨是不可缺席的主菜。其它的菜品或是妹妹主勺，或是我小露一手，博得家人开怀一乐。灶房里油烟缭绕，灶上是忙碌的母亲，灶下是忙着填柴的父亲，妻子忙着摆放餐桌上的碗筷。火炕上女儿正在偷吃着盆里排骨，见我佯嗔薄怒地看着她，当即夹了一块色香味俱的排骨放到我的嘴里。年的味道伴着一桌色香味浓的美食，一家人的团团圆圆、有说有笑、大快朵颐的甜美时刻，每每想来都会冁然一笑！我家在舒兰市买房那年，正赶上岳父、岳母给大姨姐的儿子陪读。新买房子第一年春节又不能空房，我们家三口、大姨姐三口和岳父、岳母一共三家，八口人，相约在我们的新房子里，一起过2019年春节。为了年夜饭增添喜悦氛围，大家商议：每家按照每人一百元出资，包成八个金额不等的红包，每个红包里放入写着几句祝福话语的字条。在年夜的饺子里包入八个一角的硬币，谁吃到有硬币的饺子，就去抽一个红包，朗读完红包里祝福的话语后，再表演一个自己拿手的节目。随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大家寻觅“腹有宝藏”饺子的筷子如旋风雷动，岳父当啷一声将硬币吐到桌子上时，抽取了第一个红包，红包里祝福的话语正巧也如岳父母的心愿，2020年抱上大孙子。随后岳父演奏二胡的《赛马》曲，时而沉稳雄厚、时而高亢明亮，骏马奔驰、赛马手兴高采烈一争高低的情景，被演奏得淋漓尽致。给我们带来最多欢声笑语的节目，却是姐夫唱的歌曲《小草》，没有几句在调上又唱得如痴如醉，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春节几日短暂的相聚后，我和爱人回到工作岗位，妹妹外出务工，家里只剩下母亲一人。每天打来电话的母亲，总是说着同样的话语，“家里缺什么菜，有时间回来取点……，我挺好，你不用担心我……”。每次离家时，寒风中母亲送我依依不舍的身影，直到车子转弯时，才消失在车子的观后镜里。常想着家人春节相聚的时光，回想初一那天我们做什么？初二那天我们做什么？初三那天我们做什么？……。想着家人相聚时那些其乐融融的场景和画面！盼望着下一新年里，家人的再次相聚相欢，却不知在盼望中，孩子们已一天天地在长大，我们也陪着父母在一天天地变老！随着年年岁月的流逝，心中春节味道的断章短笺，有的已变得字迹模糊、有的已音像全无，而有的却铭心刻骨！作者简介：霍旺，吉林舒兰市人，政府工作人员。2019年10月，初次投稿作品《糖葫芦可好吃了，一点儿也不沾牙》在吉林市《江城日报》发表；2021年9月，作品《三梁村：后起之秀》获2021年首届“三稻粱杯”全国诗文大赛三等奖。2021年11月，作品《风筝与长椅》获2021年“三亚杯”全国文学大赛金奖。2022年1月，作品《开原镇：最美的红与绿》获“冯占海杯”弘扬抗战精神打造多彩开原全国主题征文大赛优秀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