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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郎中古庙避雨,善心救治老婆婆,老婆婆双手白皙露端倪

 老大姐嗨 2022-03-03

宋朝庆历年间,来安县的北大街上有家医馆,叫回春堂,里头的掌柜名唤刘广善。

说起刘广善,整座来安县城里,就没有不知他的人。就连街边的大小乞丐,提起他来,也是个个竖起大拇指夸赞。

刘广善这么有名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如其名,心地善良。对付不出诊金的贫穷人士,他从不会拒之门外,照样给予医治。

至于治病的钱,待那病人有钱了就给。无钱,他亦不会去催。

倘若某个病人在还未付清钱的情况下又病了,刘广善还是照样给医治。然后,钱又是继续拖欠着。

可谓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几十年来,他悬壶济世,救治了不少病患人士。故人们都称他为有着菩萨心肠的赵郎中,没有人不打心底里佩服他的。

人做一件善事,容易;但一直都在做善事,那就真不容易。

有人不理解,问刘广善:“诊金不收倒也罢了,你连这药钱都不收,岂不是在做亏本买卖?”

刘广善笑了笑,说:“草药是自己去山上挖来炮制而成的,费不了几个钱。再者,病者来医馆治病,也是增长了我们从医者的见识。”

他这句话,本是谦虚的无心之语,但被有心人听了去,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这行有个规矩,医不叩门,有请才行。主动跑去病者家里,别人非但不领情,而且还会忌讳,一般都是等待病人主动上门。

可病人要怎样才会主动上门呢?首要条件就是医术高超。没经验的郎中,谁愿意去找。

每个人的疾病都不可能相同,不能用同一种药方诊治。要想累积经验,就得见到不同的病人。所以,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不收或是少收诊治费和药钱,是让病人主动上门的最好方式。

慢慢的,刘广善那句话被人越传越开时,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终于想了起来,刘广善的父亲行医时,用的就是这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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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有人恍然大“悟”, 难怪有的病人,会被刘广善让儿子先给诊治一番。现在刘广善倒是不需要累积经验了,但他的衣钵传承人,也就是他二十岁的儿子刘至清,一定是会需要的。

怀疑这东西,就像一粒种子,一旦种下,极易生根发芽,最后疯狂地滋蔓成长。

有人认为,自己上门求诊,刘广善从不向自己收钱,原来是自己在做“好事”,给他家儿子送“经验”去了。

兴许是欠人药费的滋味不好受,还有人认为,山上的草药随便采,本身不要钱得来的东西,怎能收自己的钱呢?

他忘了,从山上采来的草药,也是需要经过炮制的。即便是最简单的挑拣、修治、水洗清洁,同样需要花费人工去做。

更何况,来回春堂的病人多,用的药材品种也多。真的全靠自己去挖,怕是来不及。

所以,回春堂所用的药材,其实主要还是花钱收购来的。

至于钱从何处来,有穷人治病,自然也有富人治病,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赊欠。

这世上,人心本就是最难琢磨的东西。

当人们心存成见,再来回春堂求诊时,虽面上如以往般带着尊敬,可对治疗的费用,却连客气也懒得客气了,只字不提。

刘广善不傻,他发现了人们的不对劲。但这不对劲的人并没占多数,就没往心里去。

一心向善的人,是想不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会给医馆日后惹下祸事。

五个月后,老家突然来信,信是刘广善的弟弟寄来的。

信上说一向身子骨硬朗的父亲,突然瘫在床上不得动,也说不了话。

虽说父亲和弟弟都懂医术,可父亲如今言语不了,而弟弟给老人家诊治了,却毫无效果,这才急得向兄长求救。

刘广善慌了,急急忙忙叫妻子准备行装,两人得尽快回一趟老家。

父亲年近八旬,后面的事情说不准。短期内是不可能回来了,回春堂只能交给儿子刘至清打理。

刘至清的性子稳重,少年老成。最近两年,医馆里的大部分病人都是交由他诊治,所以,刘广善还是很放心的。

当然,临启程前,还是免不了细细嘱咐儿子一番。无非是与人为善、不要太看重钱财,需细心诊治之类的话,儿子一一应下,他这才携着妻子登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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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至清很勤勉,每日还是像父亲在家时一样,早早地打开医馆的门,尽量给病者行个方便。

一个月后,有天大清早,医馆里歪歪扭扭闯进一位醉酒的红脸汉子,敞着怀,露出滚圆锃亮的肚皮,一排黑胸毛,似一条大蜈蚣趴在胸上。

一进来便往门上一靠,右手托着左胳膊肘,脑门上淌着汗珠子,嘴里哎哟哎哟喊着疼,说自己摔坏了胳膊,疼得够呛。

刘至清见了,扶他到台子边,将他的胳膊放在台子上。挽起袖子,捏了他几下骨头,然后左拉右推,下顶上压,很快便给他接上了。又给他涂上药膏,夹上夹板,再开了几包活血止疼的药。

红脸汉子醉醺醺地说:“这治病的钱……我可是没有。”

刘至清此前也见过类似的人,笑了笑:“等你有了钱,再来付吧。”

心道:这人醉成这样,也不知醒来后,会不会记得。

叮嘱了他几句如何煎药,一天服用几回。然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红脸汉连谢谢也没说一声,拎着药包,又歪歪扭扭地走了。

刘至清摇摇头,没往心里去,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第三天一大早,这医馆的大门还没打开,外面就是一阵嚎天嚎地的哭喊声。

刘至清以为外头有重病患者,连忙叫伙计打开大门。

门闩子才被拿开,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伙计摔了个趔䞡,幸得被刘至清在旁边扶了一下,才没摔倒。

挤进来四个壮实的汉子,个个满面怒容。

其中一人粗气大气地喊道:“大夫在哪?前几天是谁给我表弟瞧的病?”

刘至清微微皱了皱眉,每天看的病人不少,哪会知道谁是他的表弟呢。

上前几步,道:“我就是此医馆的大夫,病人带过来了吗?”

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上前揪住刘至清胸前的衣裳。

“你个庸医,我那不成器的表弟不过摔坏了一条胳膊,欠了你几两银子而已,你却害了他整条性命。”

刘至清大吃一惊:“人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

那人揪着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刘至清从未见过这么粗鲁的人,拍了拍他的手:“你松开我的衣裳,我不会跑掉的。”

那人不肯,将他拖出门去,边拖边骂。

“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给治没了。留下人家孤儿寡母,还有瞎了眼的老娘。一家子孤苦伶仃的,以后可怎么活?”

刘至清无奈,不如他力气大,只能由着他。

回春堂大门的地上,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男子。

围在男子身边哭泣的,是两位妇人,一位年老,另一位年轻,还有年纪尚幼的一双孩子。

瞧着这男子的脸,刘至清识出了他,就是那日醉酒的汉子。

此时他双目紧闭,面上毫无一点血色。

老妇边哭边骂道:“我儿吃醉了酒,欠了几两药钱,你让人来讨便是,何以要害他性命。”

弱者总是容易让人们同情,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这一家人真可怜啊。”

“若是刘掌柜在,定不会出这等事。”

“刘掌柜离开才一个月,他儿子就把人给治死了,他的医术还是不行啊。”

“可不是么,上回他给我开一个方子,硬是抓错了两味药。”

“还有这等事吗?”

“怎么没有,最后还是刘掌柜发现的。”

众人以自以为的低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刘至清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但他没空去辩解。

在门板上那男子的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拿过他的一只手,为他把脉。

脉象全无。

刘至清皱紧眉头,他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那日的药,是自己亲手抓的,仅是一般的活血止疼药而已。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吃死人。

“家里的药还有剩吗?”他站起身,向揪他衣裳的那汉子问道。

“几包药而已,已经喝没了。”那汉子很凶地回答:“我表弟相信回春堂,还当那药真能治病,一包都没拉下。”

刘至清又问:“那……药渣还在不在?”

查验煎剩下的药渣,能够瞧出那里头都有些什么药材。

汉子又道:“都扔路上去了,早被人踏没了。”

人们习惯将药渣倒在人多的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一脚他一脚,就可以把病人的病气给带走。那样,病人就会很快痊愈。

听完,刘至清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事情说不清楚了。

他提议道:“报官吧,还是请衙门的人来查验。”

那汉子嘴里虽仍在骂骂咧咧的,却没有阻拦,让人去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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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在东边,回春堂的伙计赶紧利索的往那跑,请来了相熟的张捕头。

抓贼时,难免会磕碰到,故张捕头平素没少在回春堂治病。

在衙门里,伙计把事情经过跟张捕头说了一遍。

张捕头纳闷得很,自己在回春堂找少掌柜治过几回病,都挺好,没出过问题啊。

而且,据自己看来,少掌柜治疗骨伤的本事,实则超过了老掌柜,技艺娴熟得很。往往病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给治好了,

治骨伤的手法没有问题,难道是药方有问题?

张捕头不敢耽搁,带着两名捕快,跟着伙计就走。

只是,在过来的路上,需经过杏林馆,他就顺便把掌柜林大夫一起请了过去。

自己不懂岐黄之术,好歹得带个懂行的过去。

这几人到了后,苦主一家还在哭呢。

张捕头朝门板上的男人细细看了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这人他知道,叫张大柳。是南边街上的一个泼皮无赖,整日里就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不学无术。

弯下腰,用手指在他鼻下试探,看有无气息。

面色沉了沉,真的是探不到。

站起身,向张大柳的家人问了几个问题。

两个妇人没有作答,还是先前那个很凶的汉子替她们说话。

他在言语上收敛了许多,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

汉子称自己姓李,是张大柳的表哥。他说,昨日傍晚,大柳吃完饭后,将最后一包药煎汤喝完后就去睡了。半夜里他妻子起夜小解,发现他人已没了气息。

张捕头用手指搔了搔鼻子,心道:一包药就能把人吃死,这不得是毒药么?

又问他:“那前面几包药吃了,有何反应?”

李姓汉子答不上来,吱唔着,眼睛就向张大柳的妻子看去。

张大柳的妻子用帕子拭了拭眼泪,不敢抬头看人。

低着头,胆胆怯怯地说:“前面几包吃得人不舒服,但他讲,既然是回春堂开出的药,那就定是好药,故而坚持吃完它。”

李姓汉子接着她的话,说道:“官爷,您瞧瞧,我表弟信任回春堂,结果把命都给送了出去。”

说罢,就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里,带着无奈与悲伤,使得围观人群又同情上了几分。

张捕头没说话,转而向刘至清询问几个问题,他都一五一十地如实回答。

末了,张捕头问他:“少掌柜,能否将您开的药方拿给林大夫瞧一瞧?”

大夫忙的时候没空抓药,就会将方子开了,让伙计去抓。药抓好后,伙计需将药方留存下来,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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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至清点点头,令伙计找了药方出来,拿给张捕头。

“药是我亲手抓的。”

张捕头先草草地看了看,药名他识得,就是看不懂。

转手便给了身旁的林大夫:“您给瞧瞧。”

林大夫接过药方,看得很认真。

稍倾,他开口缓缓说道:“这药方,是没有问题的。”

那个汉子一听,着急了,语气又凶了起来。

“没有问题,我家表弟喝了药,怎会将命送去?”

林大夫的年纪,四十有余,他哪曾见过这种态度的病者家人。一般人上门求医,都是对大夫尊敬得很。

当下就有些不高兴了:“你对我吼有什么用?我不过是被张捕头叫来看看药方而已,又不是我拣的药。”

既然药方没有问题,那就是药材的的事了。只是这话,林大夫没有说出来。

不过,围观的人听明白了,窃窃私语着,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照这么瞧,那定是回春堂的少掌柜,将药拣错了。”

“造孽啊,造孽,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张捕头看了刘至清一眼,就见他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如往常。

心下明白,他定是没有拣错药,但又拿不出证据出来。

要说这事,也确是有些蹊跷,好似太巧了些。

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药渣都没了,查验不出是不是少掌柜拣错了药,那只有让仵作来验尸了。”

若是吃错了什么,打开肚膛瞧一瞧便知了。

刘至清没有异议,但是张大柳家不同意。

他的母亲哭诉道:“我家大柳本就死得冤,何苦死后还要让他不得安宁。”

说完,大哭起来。伏在张大柳身上,不让人动他。

这么悲恸万分的模样,让一众围观人等心戚戚然,有的甚至跟着抹起眼泪来。

这时,有人愤怒地大声吼道:“少掌柜承认拣错了药,就有这么为难吗?”

围观人等心有同感,附和道:“是啊,错了便是错了,为何不敢承认?!”

刘至清看着这群人,心里有些发寒。这里头,有不少相熟的面孔。在自己手中被诊治好了的,不在少数。

自己能很肯定没有拣错药,几付活血止疼的药,能让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这是在说笑话。

他本想说:只有仵作验尸,才能知自己是不是拣错了药。

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

父亲出门前,曾告诫自己,不要跟人起争执。

这么想着,就跟李姓汉子说道:“既然不想仵作验尸,那你们有什么要求?”

李姓汉子看也未看张大柳的家人,大声说道:“姨母想让大柳早些入土为安,如今这家没了大柳这个劳力,眼下的丧葬费就拿不出来,日后的生活肯定更会困苦得很。你至少得拿一千两银子出来赔偿。”

一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刘至清不想拿,他摇了摇头:“我只能给五十两子。”

李姓汉子大怒:“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吧,回春堂治死了人,如何连一千两银子也舍不得出?”

刘至清不作声,无动于衷。

李姓汉子气得作势要打他,被张捕头拦住。

他是瞧出了其中的端倪,这几人搞不好就是在讹钱。但自己也无证据,就不好明说他们。

故仍是建议:“还是让仵作来验尸,这事情究竟如何才得清楚。”

围观人群中,有脑子清醒的人,他疑惑地说道:“就是啊,既然张大柳死得冤枉,那就更得让仵作来验尸了,这样才知少掌柜是不是拣错了药……”

此时,张大柳的母亲与妻子又嚎天嚎地的哭了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响,那人便没再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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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林大夫有事情需离开,不想与他们耗在这了。

上前几步对着张捕头说:“以往刘大夫对我照拂不少,至清拿五十两银子,我也拿五十两吧。”

说罢,从怀里拿出了张五十两的银票,交到了张捕头手中后,转头就走了。

刘至清的目光闪了闪,没吭声。

林大夫这一举动,起先让围观的人怔愣了,不知为何他要拿出这么多银两来。

转念一想,这必是在感恩老掌柜吧,纷纷赞叹起林大夫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再看向刘至清时,目光里就有些复杂的成份了。

刘至清没理会这些,去医馆里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也交给了张捕头。

张捕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摇头叹了口气。

走到张大柳妻子身旁,将银票和银两都交给她,道:“带着人回去吧。不让验尸,我们也没法接着往下查。”

张大柳的妻子低着头,将东西接过。

李姓汉子见状,悻悻地让人抬着张大柳走了。

苦主走了,围观的人也就慢慢地散开了。

等人走尽了,张捕头对刘至清说:“你为何要给五十两银子?完全不用给。只要坚持让仵作来验尸,他们必定是要现原形的。”

张捕头怀疑他们是以诈死来这讹钱,故不敢让人验尸。否则,他母亲和妻子的反对不会那么强烈。只有人没死,才会不敢开膛破肚验尸。

刘至清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的说道:“那个张大柳是真死了。”

“真死了?”张捕头很是惊讶:“那为何不让验尸?”

刘至清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事情虽说就这么草草地了结了,但来回春堂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少。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门庭冷落,一个病人也不来了。

病人都去哪儿了呢?

全往林大夫那儿去了。

人们都道他悲天悯人,有着菩萨般的心肠。

又过了十日,伙计忍不住了。

整日里一个病人都没有,自己和少掌柜坐在店里,大眼瞪小眼的,这也不是个事呀。

瞧了瞧正在翻看医书的刘至清,他鼓足勇气,说道:“少掌柜,我爹让我回去做事。”

“啊?”刘至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哦。”

不多说话,给他把工钱结清了。

没过两天,在后院打理杂务的两个下人也提出要回去,刘至清一个未留,爽快地把他们的工钱也结清了。

有位下人似是心中不忍,临走前跟他说:“少掌柜,您还是写封信,让老掌柜赶紧回来吧。”

“好。”刘至清微笑着应下。

夜里关了门,坐在油灯前,刘至清皱眉苦思了好一会儿。他不是在写信,而是在想,医馆怎就变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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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才将将亮,他在门上贴了张纸,上面写着出外采药几日。然后锁上门,背了个简单的包袱,走了。

山里的药材很多,但想挖到名贵的,很难,这需要机缘。

不过,刘至清主要的是想出来散散心,采药倒是其次。

在山里转悠了两天,夜里是在一位相熟的丁姓猎户家里投宿的。

第三天,他又进了山。走了大半天,这回终于有了收获。

在一些腐烂的树根下,居然发现了灵芝。很是欣喜,小心翼翼地挖了,将它们包好放起来。

这才站起身,环视了下四周。他已经走到山里的深处了,不敢再走下去,赶紧返回。

半道上,突然下起雨来。本想在大树下避避,可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电闪雷鸣。不敢在树下呆,慌不迭地往前跑。

大约跑了有一刻钟的样子,衣服被淋湿了大半。记得前面好像有间古庙,便一鼓作气地冲了过去。

这庙宇不知是何原因,被人遗弃了许久。到处都是尘土,但避避雨,还是无妨的。

进了庙后,喘匀了气。站在门里,又对着外头深深地叹起气来。

他觉得这人一旦要倒起霉来,做什么事都会不太顺利。

雨不知何时会停,此时已近黄昏,看来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正准备将湿了的衣取脱下来拧干水,从庙里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刘至清吓了一跳,往里头瞧去。在一个倒了塑像旁,露出一片灰色的衣角。

“是谁在那儿?”刘至清问了一句。

很快,那片衣角,被往里拖了进去。

显然,塑像后头有人。

“是有人么?”刘至清又问了一句。

见还没有回应,便大着胆子往那儿慢慢走去。

怕瞧不太清楚,又或者是为了壮胆,还打起了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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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近前一瞧,果真是有个人。

她坐在地上,脸靠在臂弯里躲着。瞧不到正面,但露出小部分侧面的脸庞上,满是黑灰。

头发用一块粗蓝布包了起来,身上穿了件灰色的衣衫,极不合身。

看来是位老婆婆。

刘至清松了一口气,将火折子吹熄。

“婆婆,您怎会一人来此?”

山里极易迷路,若不是自己经常来此采药,对路熟了些,也定会走迷掉。

老婆婆不吭声,只是瑟瑟发着抖。

见她害怕,刘至清温和地说道:“您别怕,我是个郎中,来山里采药的。”

听他这么一说,老婆婆将脸转了一半过来,抬眼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满是戒备的目光里,慢慢有所缓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欲言又止。

见状,刘至清问她:“您是不是将腿摔着了,走不了路?”

老婆婆点了点头,仍是没有吭声。

刘至清走到她面前蹲下。

“骨伤方面,我还是懂一些的。您把裤脚挽起来,让我来瞧瞧。”

老婆婆迟疑了一下,依言,伸出手将裤脚挽上去一截。

她的手腕伸出时,皮肤白皙细嫩。刘至清非常惊讶,抬眼看了下她的眼眸,心下了然,这哪里是老人家,分明是位年轻的女子。

不敢多想,用手指触了触红肿之处,知道里头是怎么回事了。

双手齐动,疾如闪电,女子还未瞧清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将断骨接上了。

又从包袱里翻出块自制的膏药,给她贴上。

“你坐这别动,我出去找两块粗些的树枝当夹板。”

欲站起身,却被那女子抓住了衣袖。

心中不解,看向她。

正待说话,就见那女子用手指在蒙着厚灰的塑像上写了四字——“赶紧离开”。

刘至清疑惑地问她:“可是有坏人?”

女子点了点头。

刘至清心道,这女子定是遇到了山贼,才会乔装成这样。

往外瞧了一眼,雨势小了一些。

暗忖,还是不能在这里过夜了,得赶紧走。万一山贼寻到这里,不仅这姑娘遭殃,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打定了主意,认真地看着女子的眼睛说道:“姑娘,眼下你是走不了路了。我对这里的山路熟,先背你离开这儿,后面再作打算。”

女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柔和而清澈。心中断定这是个正派之人,遂点了点头。

刘至清转过身蹲下来,让其趴到自己的背上,背起她,赶紧离开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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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了,下了雨的泥土上不好走,打滑。又再加上背了个人,更为困难。

刘至清没将人放下,咬紧牙挺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远处有火把的亮光,以及说话的嘈杂声。

女子很紧张,将刘至清肩头的衣裳抓得紧紧的。

刘至清仔细倾听了一会儿,依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安慰女子道:“别担心,应该是来找我的。”

与对面来的人距离越来越近,确是如他所说,是相识的人。

原来,见刘至清迟迟未回,怕他会在山里遇到危险,丁猎户便叫上几个相熟的猎户,一道往山里寻来了。

见刘至清身上还背了一个人,丁猎户有些奇怪。在听得他一番解释之后,将人接过,自己背上,领着他们回了自己的家中。

唤来妻子,让她拿来两套干净的衣裳,自己则去灶上端来饭食给他二人吃。灶上的火还未熄,此时饭菜还是热乎着的。

吃过饭,刘至清找来夹板,为那女子的伤脚夹上,固定好。

问她:“你的家人在哪里?”

女子不答,只是用手指沾了茶碗里的水,在桌上写道:“报官。”

她会写字,而且字写的很是秀丽,陈至清猜想她定是出身于某位大户人家。

应了下来:“明日一大早,我就带你回县城。”

女子感激的点点头,但戒备心仍然很重。不肯洗脸,也不肯去睡。

刘至清劝她:“到了这里,你别害怕,我在门外给你守着。”

女子这才同意。

刘至清不好让丁姓夫妇陪着,让他们先去歇息,自己则在外面坐着。困了,就趴在桌上睡。

第二天早上,刘至清请丁猎户雇来一辆马车。

谢过这对好心的夫妇,背上那名女子,将她安置在马车车厢里,自己则在外头与车夫坐在一起。

这一路还挺顺畅的,回医馆后,刘至清在后院理了一件屋子出来,让女子暂时在这儿休息。

拿来纸和笔递给她,问:“我该如何写状纸?”

女子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归”。

刘至清很惊讶:“状纸上就这么写吗?”

女子点了点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刘至清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古怪,但也只能照办。

县衙里,刘至清将状纸递上之后,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他想县太爷会不会以为是在戏弄他,而当堂给自己惩罚呢?

哪知县太爷瞧了状纸之后,大惊:“告状的人,现在何处?你又是如何遇上她的?速速说来。”

刘至清一字不漏的把遇到女子的详细经过述说了一遍。

“她的腿受了伤,行不了路,故让草民来替她击鼓喊冤。”

“好,好。”县太爷连声说道:“你先行一步,我这就让人去回春堂。”

抬手叫来一人,在他耳边附语了几句。

刘至清觉得这县太爷也有些古怪,自己又不能问,只能退下。

回医馆后不久,凳子还未坐热呢,门外就来了辆马车。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进了回春堂的大门。

为首的是位年轻斯文的公子,他身后是位穿着得体的中年妇人,他俩的面上皆呈焦急之色。

“刘大夫,我们来接人了。”年轻的公子极为有礼的说道。

刘至清点点头,站起身,领人去了后院。

指了指左边的一间屋子,说:“就在那儿。”

中年妇人赶紧推门进去,年轻公子随后跟上。

很快,屋子里传来痛哭的声音。

刘至清暗忖,这应该就是那名女子的家人了。

不便在这里久候,有听人壁角的嫌疑,故转身回了前面。

一刻钟后,年轻公子背着女子出来,中年妇人的脸庞上犹有残余的泪痕。

“刘大夫,今日匆忙,改日必登门道谢。”

刘至清笑笑:“那倒不必,我也未做什么,仅是治了个病人而已。”

显然,中年妇人和年轻公子对他这回答很满意,微笑着与他告别。

急匆匆地上了马车,很快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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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张捕头拎着一壶酒和两斤熟猪头肉来找刘至清对饮了。

刘至清不善饮酒,那大半壶酒是进了张捕头的肚里。

他今日很高兴,红着脸带着醉意说道:“昨日我们去山上将山匪一网打尽,你道我抓到了谁?”

不等刘至清回答,他自个儿接着说道:“就是那回来你这闹事的,说是张大柳的表哥,姓李的那位。原来那几个,全是山匪。”

刘至清问他:“他说了张大柳是如何死的么?”

张捕头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他不肯说。”

刘至清沉吟片刻,问:“这些山匪,会被处于怎样的刑罚?”

张捕头一口饮尽面前的一杯酒,说:“这些人啊,为非作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案子,不砍头不足以平民愤。”

刘至清目光闪了闪,没再问下去。

不久后,山匪们果然都被当众处决了。

人们拍手称快。

作恶的人终是不会有好下场,这只是迟早的事。

几天后,张捕头又来找刘至清了。这回没拎酒也没拎肉,手上是空着的。

他面色奇怪得很,一进门就说:“我还道那林大夫是个好的,没想到他是一肚子的坏水。”

“嗯。”刘至清应了一声,面色平常,静等张捕头说下去。

“那帮山匪被处决的第二日,张大柳的妻子带着他老母亲就来衙门里告状来了,告的就是林大夫。原来上回来医馆闹事,都是林大夫给谋划的。他给颗假死药让张大柳服用,张大柳也是个大胆的,为了讹钱还真的吃了,没想到竟成了真死。下葬后第二日再挖出来,人早已死透了。张大柳的妻子有心要来报官,被那帮山匪给恐吓住了。”

说着说着,张捕头觉得刘至清的面色也太过于平静了,问他:“是不是你早就料到了?”

刘至清笑了笑:“当时就是觉得奇怪,平日里林大夫一个铜钱都看得很重,何以给毫不相干的人出手就是五十银。后来见求医者去了杏林馆,我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还有一点,刘至清未说。回春堂与杏林馆挨得近,回春堂处处压他一头,杏林馆定是生意不好做,才会让林大夫出此损招。

张捕头有些感慨:“这人啊,为了个'利’字,什么事都能想得出来。”

林大夫恶意害人性命,被官府抓了起来,杏林馆很快就败落了,再无求医者上门。

而回春堂,又如以往,人多了起来。

只是,以前几个常来此求医的人发现,回春堂的药钱不再让赊欠了。

有人不满意了,气愤地说道:“少掌柜,你这不是在趁火打劫吗?”

刘至清似笑非笑地问他:“来安县的大街上有多家药馆,有哪家不收药钱呢?您在杏林馆有钱买药,何以到了我这,就无钱了呢?再者,我这的药价并没比人家高,既然不高,如何称得上是趁火打劫?”

那人不服气:“你的草药不是从山上挖得来的么?那需花掉你几个钱?”

刘至清用手指了指几排药柜,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么多药材,我自己挖得过来么?每日请人挖药、制药的工钱,你可曾替我付过一个铜钱?你之前欠我们医馆的三十多两银子,现在还未还清呢。”

“算你狠。”那人骂完这句,灰溜溜地走了。

刘至清冷冷地一笑,没作回应。

不是他的心变狠了,而是他苦思多日后,发现一件事。

以往父亲总是不好意思跟人提药钱,可有些人,对于免费得来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相反还会滋生出别的想法出来。对于这类人,就无需心生怜悯了。

之前提出辞工的伙计和两个下人,想要回来继续做事,刘至清答应了。

有人不解,问他:“在主人患难时,他们就想着离开,毫无相帮之意。这种人,您为何还同意他们回来?”

刘至清笑道:“他们当初离开,并不是嫌我发不出工钱。而是不想让我难上加难,怪不得他们。”

人们赞他大度,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人在落难时,好与歹都需分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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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刘广善带着妻子回来了。

刘至清觉得很意外:“祖父的病好清了么?”

“已经好清了大半。”刘广善颔首笑道:“医不自治,是你叔父不敢用药而已。”

他母亲笑道:“你有回在山中,是不是救了一名女子?”

刘至清点头:“您是如何得知的?”

自己去信时,并未提过此事。

他母亲但笑不语:“过两日,你就会明白。”

刘广善又问起他离去后发生的事情,刘至清一一如实作答。刘广善倒没说什么,能理解儿子的做法。

隔了一天后,回春堂来了几位客人,这让刘至清又是一阵意外。

是身着常服的县太爷,以及上回刘至清见到的中年妇人,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那位年轻公子,还有一位容貌绝佳的妙龄少女。

刘广善夫妇是认得他们,赶紧热情地迎上前去。

一阵寒暄过后,县太爷带着家人向刘至清表示感谢。

刘至清的母亲笑道:“至清是怎么也未想到,居然把自己未过门的娘子给救了,这事情还真的很巧。”

除了刘至清惊愕,以及女子害羞外,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闲谈中,刘至清得知,这门亲事是母亲在离开之前就给他订下的,只是还未来得及跟他说。

少女叫明月,是县太爷的幼女。那日跟奶娘出趟门,县太爷有些不放心。她开玩笑地说,若是出了事,就让人报信来,信上只写一个“归”字,那就表明出了大事。

没想到,一语成谶。在山中竟遇上了山匪,在家丁奋力反击时,奶娘脱下自己的衣裳让她穿上,又往她脸上抹满了黑灰,让其赶紧逃走。明月路上不幸摔断了腿,她爬到古庙躲起来时,就遇上了刘至清。

刘至清对明月是满意得很,少女不仅容貌美,而且人还很聪慧。一年后,两人成亲,恩爱得很。

刘至清常常感慨此事:“这世上的事还真的是巧,若当时我有一念之差,就会害了我的妻子。”

后来,又特意带着明月去感谢了一番丁猎户,那日若没有他们相助,自己也不得这么顺利。

刘至清处事稳重,回春堂的生意,后来一直很好,再无出过上回那种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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