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春雨淋肩，人们不躲也不跑

春旅

 

今晨我想起，原来春天是访旧的旅客

这会儿正散入山水街巷之中呢

有的刚落脚，有的已入屋喝完一盏茶

有的来不及卸下行李

就倚在院子树下跟故人攀谈上了

有的因为雪夜贪杯，还醉醺醺地迷着路

你要是走在大路上忽然感到被谁撞了

感到从腮到胃，都变得暖和

便是这位顶糊涂却温柔的春天了

我想，春天们经过了漫长的行旅

为何却无羁途的疲惫呢

连日间，我看着她们先后赶来

有的骑马，有的踏燕子

有的藏在竹笛和酒气中

更多的伏倒在风里，忽地就来了

不传口讯，不打招呼

就那么不容推辞地，来了

 

那么多个春天，哗啦啦涌入人群

我想，总有一个是认得我的吧

那么多个春天，我曾愉快地爱过

总有一个，是愿意跟我旧情复燃的

看着我的眼睛，抚摸着我的额头

说，那时的日子真是美好

春雨淋肩，人们不躲也不跑

说故事结束又发生，尘世长如一个吻

三月初，南方已春意渐深，北地却还有许多荒芜景象。春天若是天地间奔波的旅客，往来故地，访旧问友，也是分轻重早晚的。正如诗人游园不值，春天每次重来尘世，也有许多旧人是再见不到。其中有些人是因肉身的消亡而无法重逢，更多却是因为心事的凋敝而错过或拒绝了春天。

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人，好在每年春天总是重来，并且总是对我这样一个人类不厌其烦，她凝望着我，触摸着我，告诉我：「人世会老去，但春天却是永恒。」

音乐：门仓聪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