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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齐头并进写了南北双方的历史进程，北方方面，慕容鲜卑的前燕已经呈现颓势，但有慕容恪、慕容垂兄弟坐镇仍不可小觑，符洪、符健这对性格迥异的父子为前秦开创打下了坚实基础，至于那个前凉，随着张重华和名臣谢艾的离世，国如其名，已经基本凉了。南方方面，东晋朝政已被桓温彻底把持，从一开始平灭成汉收复巴蜀的一鸣惊人到后来三次北伐的损人损己再到后来废帝擅权，桓温这个人还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想必各位看官心中也有一些认知了。桓温争议很大，但不可怀疑的是，他一手将龙亢桓氏带到了东晋的中轴大族行列，与此前的琅琊王氏、颍川鄢陵庾氏并驾齐驱。 这一章，我们将来到魏晋南北三百年里的大高潮，笔者将在此章详细介绍一场跌宕起伏石破天惊对南北国运甚至后世历史都产生决定影响的一场大战。 淝水之战。 一、 混世魔王 上文讲到前秦的第一阶段，那就是符洪奠基，苻健立国，又抵挡住了桓温来势汹汹的北伐，终于稳定下来，但苻健死后将皇位传给苻生，前秦的国运在这位混世魔王手里差点夭折。 苻生是苻健的三子，从小就非常混，非常刚硬，很不被爷爷符洪所喜欢。苻生从小就是独眼，符洪有一次开玩笑说：我听说独眼龙是一只眼流泪，是不是真的。年纪尚小的苻生听到后，怒不可遏，立即拿佩刀在自己身上刺了一个窟窿，顿时血流如注，苻生瞪着爷爷问：这难道不是眼泪吗？符洪大吃一惊又恼又怒，拿出鞭子抽打苻生，苻生冷冷的说：我都不怕刀刺，还会怕鞭打吗？符洪暴怒，一边打一边说，你如果这样下去不悔改，我把你贬为奴隶。苻生又回答说：就像石勒那样？（石勒奴隶出身，夺得皇位）符洪听后突然惊惧，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捂着苻生的嘴。不久后，符洪对儿子苻健说：你们家老三狂暴，宜早除之，不然日后必祸害我们一家人。苻健听后准备杀了苻生，结果被弟弟苻雄阻止，苻雄说，小孩子家家的，长大就好了，何必要杀了他呢。 这就是苻生小时候的故事，大家感受下。 苻生长大后果然勇猛过人，能力举千钧，徒手与猛兽搏斗，跑起来比骏马还快，击刺骑射，冠绝一时。公元351年，苻健建秦后，苻生被封为淮南王，在对桓温北伐的战争中，苻生更是表现勇武，两军阵前，单骑入阵，夺旗斩将数十次。 在这次同桓温的战争中，太子苻苌身中流矢而死，苻健因当年谶文中有三羊五眼这句话，因而觉得自己的独眼龙儿子苻生是天命之子，于是立其为新太子。公元355年，苻健在平定侄子苻菁叛乱后病危，临死前给苻生指定了一批辅政大臣，但苻健考虑到苻生凶暴残忍，担心其不能保全大业，于是对他说：六夷酋帅及掌权大臣，若不听话，就立即杀掉。 几日后，苻健去世，苻生继位。当天，苻生即改元寿光，当时就有辅政八大臣之一的右仆射段纯提意见说，先帝刚去世，不宜立即改元。结果苻生大怒，处死了段纯。混世魔王正式登场。 寿光，这个名字很耳熟吧。 五胡十六国包括西东两晋南北朝，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都出了好多奇葩，数量和质量旷古烁今。前面贾南风司马衷加八王，后面又出了个创无数记录的石虎，东晋清谈吹牛开趴体的更是数不胜数，到四世纪中期，又出了个苻生。 评价混世魔王苻生的性格真的是难事，像他这种人包括石虎，不可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断定，我们只能说他是又一个神经病加杀人狂，下面我们简单说下苻生的暴行： 大将强怀在对东晋的战争中战死，其子还没获封苻健就病死，于是强怀其妻身穿孝服跪在皇宫外为儿子求封号，恰好被外出的苻生看到了，问清楚来由后，苻生大怒，说道，封典由我决定，岂是你这种人妄求的。那妇人仍然跪地乞求封典迟迟不退，苻生随手张弓搭箭，一箭便射穿那妇人的脖子。 中书令向苻生报告天象，说近日天象有异，不出三年，大臣戮死，国有大丧。听了这个汇报，苻生说，梁皇后与朕对临天下，足以应付大丧之变。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此三人为苻健为苻生指定的辅政大臣）受遗命辅政，可谓大臣也。中书令听完，觉得莫名其妙，怀疑是自己表达错了呢，还是苻生理解错了，简直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笔者认为应该是苻生理解错了，因为几天后，这位大哥就手持利刃闯入后宫，发妻梁皇后起身相迎，还没说话，就被他一刀砍断了脖子。杀死梁皇后后，苻生立即传令拘捕了他口中的三位辅政大臣，不加审问，立即斩首。 有一次，苻生在皇宫大宴群臣，命八大辅政之一的尚书辛牢为酒监劝酒，并命群臣极醉方休。喝了一段时间后，辛牢怕群臣醉酒失仪，于是暂缓劝酒，苻生大怒，说道：你为什么不劝酒，没看到还有几个人在那里坐着没喝趴吗。不等辛牢回话，苻生取弓箭，将其当场射死。群臣吓得魂飞魄散，只好拼命喝，最后全都醉卧地上，失冠散发，呕吐物到处都是。苻生反而乐的哈哈大笑，自己又连续喝了几大杯，方才回宫。 这大概就是，论跟一个神经变态领导喝大酒的下场。 光禄大夫强平是苻生的亲舅舅，也是辅政大臣之一，他对于苻生的作为实在看不过去，便入殿劝谏。结果话还未说完，苻生便命左右用凿子凿穿了强平的头顶。强平脑浆迸裂，死状极惨。强平是强太后的亲兄弟，问此噩耗，强太后绝食而亡。 寿光三年，苻生梦大鱼食蒲（苻家原姓蒲），又因长安歌谣曰：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乃杀太师鱼遵并其七子、十孙。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惧祸，求为荆州牧，苻生不许，调戏牛夷说：牛性迟重，善持辕轭；虽无骥足，动负百石。夷曰：虽服大车，未经峻壁；愿试重载，乃知勋绩。生笑曰：何其快也！公嫌所载轻乎？朕将以鱼公爵位处公。夷惧，归而自杀。 掐指一算，苻健死前指定的八位辅政大臣已经死了七个，独苗司空王堕因辱骂苻生宠臣董容为鸡狗，被杀。这样一来，八个辅政大臣全部被苻生杀光，如果苻健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后悔死前对苻生说那句大臣不听话就杀掉的话。 苻生与爱妾登楼远望，其妾指着楼下一人问苻生官职姓名。苻生一看原是尚书仆射贾玄石。贾玄石长得仪容秀伟，素有美男子之称，苻生心里禁不住惹起醋意，便解下佩剑交给卫士，令他取贾玄石的首级。不多时，卫士割取贾玄石首级复命。苻生将贾玄石的头放在其妾手里说：既然你喜欢就送你好了。其妾大惧，只好匍匐在地请罪。 苻生爱看男女淫亵，饮酒时，常命宫人与近臣裸体交欢，如有不从，立杀无赦。他还好活剥牛羊驴马的皮，然后看它们被剥皮后在宫殿上痛苦奔跑。他还曾剥去死囚的脸皮，令他们下颌挂着脸皮歌舞。 苻生闲暇时问左右：我自掌管天下以来，外人怎么说我？有人回答说：陛下圣明宰世，天下惟歌太平。苻生怒叱：你竟敢阿谀！立即杀死。隔日又问同样的问题，左右不敢再谀，说苻生有点滥刑。苻生又骂：为何诽谤！当即处斩。当即，一众官员的心里瞬间崩溃了，每次上朝皆度日如年，前秦的宗室贵族，功勋旧臣在苻生统治期间几乎都被玩成了残疾，一时间人人自危，在道路上遇见，不敢言语，只能用眼神打招呼。 苻生后来还恬不知耻的发了道诏书为自己辩白，他说：朕受天命，继位以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为什么诽谤声如此之多，朕杀人不过几千，却说朕残虐，这是什么道理？ 跟神经病讲道理，我们确实错了。 混世魔王苻生就是这么个人渣，劣迹太多，实在说不完，还是那句话，人贱自有人收，苻生折腾了才短短两年，蒸蒸日上的前秦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幸好，苻家还有能人，当年民谣唱的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中的东海大鱼并不是太师鱼遵，而是东海王苻坚。 二、苻坚夺位 苻坚，苻健弟弟苻雄的儿子，传说出生时他背后有谶文曰：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草付为苻，臣又土为坚，所以取名苻坚。嗯，这个舆论造势，比后期李渊让人简简单单唱首桃李子有境界多了，仅次于刘所长斩白蛇。 苻坚的青少年与苻生完全相反，苻生是气的符洪跳脚以至于老爹苻健都想杀他，还记得是谁阻止苻健杀苻生的吗，正是苻坚老爹苻雄，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而苻坚则自幼聪慧，七岁就知道帮助幼儿园的小朋友了，八九岁时，言谈举止就如同大人模样，简直是爷爷疼爸爸爱叔叔看着羡慕的流口水。八岁时，苻坚小朋友还对爷爷符洪提出了要找个家教专门学习的要求，符洪听后大惊，说，我们氐族只知道喝酒吃肉，你能知道学习，简直太好了。此后，苻坚便勤奋学习，潜心研究经史子集，长大后立下了经世济民一统天下的伟大理想。  苻坚 公元354年，苻雄去世，苻坚袭封父亲东海王的封号，从此苻坚广结当时豪杰，准备一展抱负。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第二年，苻生继位，然后搞了个国号叫寿光，苻生也用实际行动践行着国号赋予的意义，将前秦的寿命败光。 公元357年，蛰居中原的老相识羌族在首领姚襄的带领下趁前秦混乱想吞并关中，短时间内招纳北地胡人五万户。大敌当前，苻生派苻坚与大将苻黄眉、邓羌率兵抵抗，苻黄眉是苻健兄弟之子，皇室子弟，刚猛勇武，邓羌则有勇有谋，两人为前秦一时武将双壁。双方甫一接触，人多势众但都是乌合之众的姚襄军大败，吃了大亏，姚襄开始挖沟筑垒，依城固守。面对姚襄死守不出的困局，邓羌提议说：姚襄现在就是惊弓之鸟，锐气已失，现在固垒不战，是为穷寇。但姚襄此人刚猛易怒，我们可以大张旗鼓直压其营垒，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激怒他。姚襄必定忿而迎战，便可一举擒获他。 当年五月，苻黄眉采用此计策，派邓羌率三千骑兵到姚襄营垒面前摆开阵势叫战，果不其然，姚襄大怒，准备出战，此时谋士建议他，应该继续固守，待时而战，结果怒不可遏的姚襄说：二雄不能并立，希冀上天不会抛弃我这种有德之人，我决定决一死战。于是，姚襄调动全部精锐迎战秦军，邓羌佯败，姚襄率军追击至三原，邓羌回兵迎战，苻坚与苻黄眉随后率带队赶到，三原之战，姚襄的部队被彻底歼灭，而他所骑黧眉骏马失蹄摔倒被俘，随即被苻坚斩杀，姚襄之弟姚苌随即率残部投降。后赵两大外族势力氐族与羌族的恩怨暂时告一段落。 但只是暂时告一段落。 击败羌族进犯后，苻黄眉向苻生邀赏，结果苻生不赏反辱，身为皇室宗亲的苻黄眉怨愤不已，决定谋反，可惜事泄，被苻生灭族。 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堂兄苻黄眉就这么死了，苻坚亦感觉朝不保夕，准备自救。就在此时，苻黄眉的旧将与时任御史中丞的老臣梁平老劝告苻坚说：主上失德，人怀贰心，燕晋二方，伺隙欲动。一旦祸发，家国俱亡，殿下何不早图？苻坚深以为然，但却惧于自己实力不足而苻生又过于勇猛，所以不敢贸然行动。结果说巧不巧，苻生此时也察觉到了苻坚会有所图谋，于是在深夜对侍寝的婢女说，苻法（苻雄庶长子）与苻坚兄弟都不可信，明天我就把他哥俩杀了。是夜，婢女将此消息告知苻坚，苻坚知道大难来临，遂决心连夜起事。 这个记载我是不信的，当为苻坚继位后编造，连同东海大鱼民谣一起皆为伪作，大家如果都看过玄武门的话，会知道这些伎俩跟李世民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东方未发白，苻坚便领亲兵壮士三百人潜入皇宫云龙门，守卫皇宫的侍卫都恨死了苻生，于是毫不抵抗便投降苻坚与他一起杀入后宫。当时苻生正醉卧在床，闻听骚动，便起身让造反兵士给他跪下，不然就杀头。苻坚冷笑一声，指挥士兵将苻生拖下床，幽禁起来，后遣使将其勒毙。 五胡十六国又一鼎鼎有名的暴君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这一年是公元357年，年仅20岁的苻坚正式继位，正所谓大乱必有大治，前秦奄奄一息的国祚将在这个叫苻坚的年轻人手里焕发勃然生机。 多说一句，苻坚诛杀苻生后，与长兄苻法关于谁做皇帝好一番谦让，最终自知是庶出的苻法坚持让苻坚继位，但苻坚继位后不久，其生母苟太后便将苻法赐死，苻坚哭而吐血。 言归正传，苻坚继位后，面临的是被混世魔王苻生玩残了的烂摊子，而聪慧且有大志的苻坚一下子就找到了解决乱象的根本，那就是人才。只要用对人才，各在其位，政事便可转危为安，国家也可恢复元气，于是，他打破民族隔阂与偏见，重用一大批寒门出身的汉族士人参政，而这其中的佼佼者正是那个几年前跟桓温谈笑风生的王猛。 王猛，字景略，公元325年出生，青州北海郡剧县人，剧县也就是现在的山东寿光。他出生前不久，北方正被后赵石勒席卷，南方初生的东晋正饱受王敦叛乱之苦。为避战祸，年幼的王猛随家人颠沛流离，迁居至魏军（今河南河北南北交接处），幼年的王猛家贫如洗，只好以贩卖簸箕为生。在兵荒马乱之中，贫困交加的王猛不堕其志，发奋读书，兼容并包，博学好兵书，谨重而严毅，气度雄远，瑰姿俊伟，在混沌乱世之中，他洞察世事，在兵荒马乱中，他观测风云，外界的动乱将其磨砺的更加智慧。长大后，王猛隐居华山，静观世事，期待明主出现。 在王猛隐居期间，北方大地风云变幻，后赵统一不过两代，暴君石虎果真残暴如猛虎，石虎死后，后赵分崩离析，一岁之间，竟易三帝，随后冉闵出世加重动荡，而后前燕进举中原，各路豪强纷纷称霸，而氐族的符洪苻健父子也正是在此时入主关中建立前秦的。 公元354年，东晋权臣桓温一伐前秦，节节奏凯，关中父老夹道欢迎，身在华山的王猛遂身穿粗布麻衣下山直入桓温军营。桓温接见王猛并请其分析时局，只见王猛一面满身捉虱子，一面侃侃而谈，桓温见此暗自称奇便问道：吾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仗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王猛闹了闹乱发里的虱子，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啊，大人不远千里深入北境，兵多将广，现在长安城近在咫尺，您却屯兵灞上，迟迟不拿下长安。三秦豪杰们摸不透您的心思，怎么可能前来投奔。王猛简短几句话，可谓一针见血，桓温虽掌东晋大权，但朝野对其防备，朝臣也不支持，随时准备其失败时反攻倒算，桓温只能借北伐博虚名而并不想攻城略地，与其消耗自己实力，不如留敌自重，也可让朝廷忌惮。 桓温惊诧于一个落魄的隐士居然看穿了自己，只得默然立之，无言以对，王猛看桓温默然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捉虱子。过了许久，桓温回神，看着捉虱子的王猛一字一句的说道：江东诸才子，无一人有先生之才。 与王猛交谈不久，由于苻健坚壁清野，而晋军军粮短缺，桓温只得回师，临行前，他仍念念不忘王猛，于是赐马车拜高官邀其共同南下。王猛思忖东晋豪族林立，政局复杂，自己难有作为，而他断定桓温必定篡位，不愿玷污其名声，回华山求师傅意见，师傅更是直言道：卿与桓温岂可并于世哉，在此自可富贵，何为远乎。于是，王猛谢绝桓温，继续隐居等待明君。 三年后，苻坚继位，一心革除弊治，招贤纳才，此时尚书吕婆楼向其举荐了还在华山隐居的王猛。于是，苻坚找到王猛与其促膝长谈，两人一见如故，谈及兴废大事，句句投机，苻坚遂邀请王猛出山，王猛欣然同意。多说一句，这个吕婆楼的儿子名叫吕光，后来成了后凉的开国皇帝。 名臣出山，前秦化虎，北方一统，指日可待。 二、飞龙王猛 王猛出山后，苻坚便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让其担任长安西北门户始平县县令，在那里，豪强横行霸道，盗贼屡除不尽，可谓是个治安重灾区。王猛接受任命，上任伊始，即明法严刑，禁暴锄奸，并鞭打死一个作恶多端树大根深的奸吏，结果县里炸开了锅，上司逮捕王猛押送长安。苻坚亲自责问王猛说：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则答道：治安定之国可以用礼，理混乱之邦必须用法。这才杀掉一个奸贼，还有成千上万的人尚未伏法。陛下是因我不能除恶务尽而惩罚我还是因我为政残酷而惩罚我呢，如果是前者我甘愿接受，如果是后者，我绝不接受。苻坚听后，恍然大悟，且赞且叹，对在场的大臣说：王景略是管仲一类的人物。 由于王猛执法刚正不阿，精明强干，政绩卓越，很快收到苻坚的青睐，一年之内五次升官，官至尚书左仆射、辅国将军，可谓瞬间成为前秦权臣。对于一个身处外族政权的汉人来说，实属难得，而这也必然招致氐族皇亲国戚元老大臣的嫉妒和排挤，但苻坚力排众议誓保王猛，这位少年君主接连处死与王猛结仇的氐族豪族代表人物樊世等人，并对王猛颇有微词的朝臣轻则责骂重则在朝堂之上拳打脚踢，从此王猛的权力进一步巩固，位列三公，这一年，王猛36岁，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到来。  王猛 王猛在得到苻坚的完全信任掌权后，将矛头首先对准了氐族的豪强显贵，这些人仗着或与皇室同族或对国有功，便恣意妄为，无法无天，如果不打压他们，皇帝的权威与国家大事便不可得到保障。 王猛首先将皇太后之弟作恶多端的强德收捕，先斩后奏，将其处死，等到苻坚因皇太后压力带来赦免诏书时，强德早已成了刀下之鬼。紧接着，他又与邓羌通力合作，全面彻查为祸作乱不遵发迹的豪族大臣，可谓雷厉风行，一鼓作气，弹指间将二十几位权贵铲除。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百僚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令行禁止，以至于苻坚感叹，直到今天，朕才知道天下是有法的。随后王猛又建议苻坚挑选得力官员巡视四方，督查封疆大吏及地方官的政绩得失，一时间整个前秦吏治大为改观。其次，王猛即善相人，为苻坚和自己的改革找到一大批得力的干将，这其中有王族出身的苻坚幼弟苻融，也有敌国的俘虏降臣，只有有才，王猛必大力举荐，有了这批得力干将，改革推行得力，前秦开始展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史书记载：猛宰政公平，流放尸素，拨幽滞，显贤才，外修兵革，内综儒学，劝课农桑，教以廉耻，无罪而不刑，无才而不任，兵强国富，垂几升平。用一首民谣来概括：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 王猛在苻坚的全力支持下，潜心治国十年，十年后，前秦一扫阴霾，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国家，而治国成功后，王猛即将开始平天下的征途。 当时的前秦其实只是广袤北方大地诸多政权国家中的一个而已，在它的四周可谓强敌环伺：北方有拓跋鲜卑建立的政权，建都平城（今山西大同）；简单讲下拓跋鲜卑，从字义上看，这是鲜卑族一支，跟慕容鲜卑、宇文鲜卑一样，拓跋氏兴起于大兴安岭北部，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而拓跋来源于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的表述，拓跋氏其实就是土地的意思。后来，汉朝时期，拓跋进行迁徙，与留居故地的匈奴部融合，后又从塞北迁徙河西，与曹魏、西晋采取友好政策，迅速发展。公元三世纪初，拓跋部归附前赵，因公受赏，势力急速发展，312年拓跋部击败江河日下的前赵皇帝刘聪之子刘粲，并于次年建国，成为河西一支劲旅。前秦西面是我们的老朋友盘踞在甘肃的前凉政权，但自从跟苻健打了一仗后，就龟缩不出，已日薄西山。除了前凉，青海的吐谷浑也开始迅速发展。东面和南面的威胁最大，分别是建都邺城的慕容鲜卑和定都建康的东晋。 东西南北都有劲敌，而苻坚与王猛的志向都不满足于偏安一隅二世混一六合，在励精图治十年后，两人开始制定平定北方的策略，这个策略可以用八个字概括：稳定西北，争霸东南。 确定战略后，王猛开始频频出手。通过政治怀柔和军事威压手段，王猛先迫使刘氏匈奴、独孤乌桓、拓跋鲜卑等先后归附，并与366年七月率军进攻东晋荆州北境诸郡，试探一下东晋的实力，结果大胜。次年二月，王猛成功平乱羌族造反，四月又大破前凉军队，斩首两万级，夺占西北重镇袍罕（今甘肃临夏），同年十月，平定投降前燕的苻生之弟苻柳叛乱。 至此，在一系列迅雷之势的小考后，王猛将目光瞄向东部强邻前燕。 在将星慕容恪去世两年后的公元369年，桓温三伐前燕，七月晋军进驻枋头，燕帝慕容暐向前秦求援，并答应割让虎牢以西之地给前秦。在重臣反对救燕的的声浪中，王猛果决献策，先出兵与前燕共退晋军，先后乘机攻取，是为先救后取。结果形势出乎所有人意料，燕军在慕容恪之弟慕容垂的带领下在枋头一战中大胜缺乏后勤保障的晋军，桓温随后狼狈逃归，秦军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既然没帮上忙，前燕自然就不情愿按照约定割让土地，于是王猛以此为借口，在当年十二月统兵三万伐燕，次年正月，攻取洛阳，后又遣将夺取荥阳，凯旋而归。自此，王猛完成了灭燕大计的第一阶段计划——打通向东攻燕的战略通道。 公元370年六月，王猛辞苻坚于灞上，率军再次伐燕，苻坚本来想亲征，但王猛却胸有成竹的说：荡平残胡，如风扫叶，不劳陛下亲受风尘之苦，您只需要让人把燕国君臣的牢房造好就行了。 如此神采奕奕自信满满，诸葛见之，亦不免黯然失色。  前燕前秦势力范围 当时王猛统领邓羌等战将，步骑六万人，而前燕摄政慕容评（慕容廆之子，慕容皝之弟，慕容恪之叔）亲率精兵三十万抵御，双方军力相差甚远。有人会问，刚在枋头之战中表现出色大败晋军的慕容垂哪里去了，答案是，枋头大胜后，慕容垂声望极高，遭到了摄政慕容评的嫉妒，于是按功不表，慕容垂随即与叔叔发生激烈争执，慕容评遂密谋杀慕容垂。慕容垂被逼无奈，在儿子的劝说下，本想回旧都龙城避祸，结果事泄，被慕容评追杀，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投奔前秦。苻坚听说慕容垂来投，心中大喜，本来他灭燕的最大忌惮就是慕容垂，结果现在已为我所用，但王猛在旁却冷冷说：慕容垂，观其才略，权智无方，其诸子皆明毅有干艺，人之杰也。蛟龙猛兽，非可驯之物，不如除之。但苻坚惜才未听劝告。 嗯，慕容垂的故事先说到这里，只能说，王猛的预言从未错过，苻坚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未听他的两次话，结果栽的都很重，这是第一次。 所以，前燕最能打的慕容垂已经不在了，而酒囊饭袋慕容评带的三十万精锐也成了一群待宰杀的绵羊，这也是王猛敢只带区区六万人出征且势在必得的原因。 王猛再次展现出雷霆手段，率南路军一举攻下壶关，活捉南安王，所过之处望风归附。北路军在前仇池国（氐族另一政权）君主杨国之子杨安的带领下猛攻晋阳（这是哪里就不用备注了吧），因城固兵多，两月未下，于是王猛率军驰援晋阳。到达晋阳后，王猛绕城查看地形，迅速判断出攻城不下的症结，并想出克敌妙策，其实，王猛的计策挺朴素，那就是挖地道。挖通地道后，派数百人组成的敢死队潜入城中，杀尽守门敌兵，打开城门接应秦军主力，瞬间，固若金汤的晋阳被攻克，再捉燕东海王。 十月，王猛挥师南下，直达潞川（今山西东流入河北、河南交界的浊漳河），与慕容评大军对垒，而此时秦军数量由于分兵戍守新取之地，而大大减少。起先，慕容评认为王猛孤军深入，粮草不济，想采取持久战拖垮秦军，谁知道，王猛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双方尚未开展，他再次间不容发的派五千骑兵放火焚烧燕军粮草辎重，一时间火光冲天，连邺城的官民都能看见。这一把火，把坐守邺城的皇帝慕容暐吓坏了，他立即严命慕容评立即出战，打败王猛以解困局。 王猛知道自己的一把火一定会烧的前燕君臣丧失理智，而速战速决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在决战的早上，王猛又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极具煽动性的演说家，他面对全军将士，慷慨激昂的说：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当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胜利了，我们一起接受明君封赏，一起与父母妻儿欢庆痛饮！讲完后，军心大震，全都变成嗷嗷叫的饿狼，众皆踊跃，破釜弃粮，大呼竞进。 军队的士气有了，谁又能担任冲锋的将军呢，王猛想到了邓羌，他命邓羌领军直闯燕军主力中军，但邓羌却说，打仗可以，不过给我一顶司隶校尉的乌纱帽吧。面对邓羌的讨价还价，王猛摇摇头说，这我可做不了主啊，要不封你做太守和万户侯吧，邓羌不说话，回到营帐便倒头大睡。司隶校尉是个什么官呢，居然王猛都做不了主，我们看下它的功能就知道了，司隶校尉是主管京师和周边治安监察的官儿，官职待遇不高，但却手握京师兵马，可谓举足轻重，东汉末年宦官与外戚争权时，常常会借助司隶校尉的力量。 一看邓羌不高兴，王猛只好擅自做主答应了他的要求。邓羌兴奋的从床上跳起，捧起酒坛子大喝一顿，然后跃马横枪，与部将率兵直扑敌阵，往来冲杀，四番出入，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在人数众多的燕军阵营中撕开了一个口子，战至中午，燕军大败，损失五万人。王猛率军乘胜追击，又斩杀俘虏十万多燕军，慕容评大势已去，只身匹马逃回邺城。 随即，王猛又迅速长驱东向，包围了邺城，期间，王猛号令严明，秦军对百姓秋毫无犯，燕民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同年十一月，耐不住寂寞的苻坚亲率十万精兵前来回师合围，已经心灰意冷的前燕散骑侍郎徐蔚率领五百人趁夜打开邺城北门投降并让秦军进城，慕容暐、慕容评及十余位王爷大臣奔逃龙城，逃窜途中，慕容暐被一个小部将巨武擒获，前燕正式灭亡，国祚33年。 平灭前燕后，王猛入朝为相，都督中外诸军事，成为前燕扛鼎之臣。趁着平灭前燕的威势，王猛回过头灭了仇池，将前凉彻底孤立，随后王猛派人送信给前凉主张天锡，在信中他谈古论今，分析了天下大势与凉国的处境，劝张天锡从大势识时务。张天锡看完信后大惧，寝食难安，最终向前秦谢罪称臣，紧接着，西北的吐谷浑、更北的拓跋氏代国也来称臣，西北彻底稳定。不久后，将星邓羌又平定巴蜀及以南地区，至此，前秦已基本统一中国北方，可谓十分天下，秦居其七。 从一阶隐居穷书生到天下扛鼎之臣，王猛只用了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完成了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治国平天下的终极夙愿，此人治国与征伐均显示出其雷厉风行干净利索化繁为简切中要害的作风，如龙出深渊，腾跃于天，成为魏晋南北时期驰行于北方大地上的闪耀明星。 也许是夙愿已成，也许是十几年的殚精竭虑耗费了太多心力，在帮助前秦正式统一北方后，王猛病倒了。眼见国士病倒，苻坚忧心忡忡，下令遍访全国名医，并亲自为其祈祷，但此时的王猛已是油尽灯枯，公元375年七月，王猛病危，苻坚亲自拜见，询问身后事。51岁的王猛白发苍苍形容枯槁，挣扎的坐起来，一字一句的说：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 寥寥数语，言罢而死，苻坚悲恸大哭，以汉安葬霍光的至高规格厚葬王猛，苻坚三次临棺大哭，对太子苻宏说：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夺吾景略之速也。 王猛生前托付，寥寥数语，句句关键，凝结了他对天下大势、前秦内部关系鞭辟入里的分析与预见。他知道在苻坚继位的这十几年里，朝廷事务全部由自己办理，苻坚甚至开玩笑说自己只是个端坐拱手于朝堂上的皇帝，自己一旦身死，苻坚必将独掌大权，而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君主来说，很容易做出错误决断而一发不可收。所以王猛首先劝苻坚不要贸然攻打东晋，因为东晋虽弱，但毕竟为天下汉人正朔政权，虽无势却有人心相附，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一个民族始终会有强大的认同感和凝聚力；其次，王猛一针见血的指出，前秦虽基本统一，但内部非常不稳，境内以鲜卑、羌族为代表的民族势力众多，且皆被前秦所灭，势若仇雠，鲜卑的慕容垂父子，羌族的姚苌都是各自民族皇室代表人物，虽已归附，但心有异志，实为心腹大患，必须剪除。 按照王猛的计划，笔者擅自揣测，应该是想让苻坚先着手处理内部纷争，天下初定，人心不稳，何况是非我族类的仇敌，逐渐剪除鲜卑和羌族的外族势力，使其失去作乱的根基和实力，再继续壮大国力，在此期间，完全可以等待东晋的情势走向。因为前秦空前强大，东晋已没有北伐的勇气，而内部的权臣世族南北矛盾势必有一天会彻底爆发，待到那一天前秦完全可以坐守其利。 王猛的寥寥数语显示了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和战略家的智慧光芒，可谓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可惜的是，王猛担心的最坏情况即将发生，端坐拱手之君苻坚实在是憋屈了太久，他最终按耐不住自己的勃勃雄心，没能听从王猛的临终遗言，导致一发不可收的结果。 如果说王猛是北方飞龙的话，南方东晋此时的掌权人又是谁呢，此人的才能能否与王猛匹配呢。我只能说，上天从来公平，不会让王猛一人独自寂寞，而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旗鼓相当但品行截然不同的对手。 三、卧凤谢安 谢安，出生在公元320年，比王猛大五岁，字安石，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我看了下地图，王猛的老家寿光到谢安的老家太康仅有四百多公里，相距还是颇近了。与出身低微家庭贫苦的王猛不同，谢安出身名门世家，父亲名叫谢裒（pou），早年就是琅琊王司马睿的橼吏（即文书秘书），后随司马睿南渡，官至礼部尚书，封子爵，在谢裒手里，陈留谢氏才正式成为东晋世族。之前说过，谢安从小即聪慧卓著时人奇之，推崇他的人当中，最有名的便是王导和桓温的父亲桓彝。  谢安 长大后，谢安跟王猛的经历非常像，都选择了隐居，但有区别的一点是，王猛是待时而动，而谢安则纯粹是放浪形骸，这跟当时南北方的局势有很大关系。北方长年乱战，无安身立命之所，而南方虽也有征战，但总体安定，且流行清谈风气，谢安自然沉迷其中。拒绝了朝廷的征召后，他索性跑到会稽郡东山隐居，做起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隐士，出则打猎捕鱼，入则吟诗作赋，频频与当时清谈领袖名士张绰、许询郊游唱和，在永和九年又参加了王羲之组织的兰亭修禊（xi）活动，期间众人玩起流觞曲水的游戏，酒觞随着溪水流动，到谁面前谁便作诗一首，诗作编成《兰亭集》，而王羲之在酒醉之余才思泉涌挥毫泼墨为其作序，一副书法文学神品《兰亭集序》应运而生。 谢安就这样优哉游哉的寄情山水放浪形骸潇洒快意了好几年，直到公元359年他的弟弟谢万在北伐中大败被贬，此时刚刚兴起的谢家权势名望受到威胁，为了家族荣誉安危，已经40岁的谢安终于决定出仕，此时已是桓温掌权。两年前，入仕前秦的王猛此时已经被苻坚重用，成为当朝大臣，细究来看，王猛与谢安虽然出身不同，经历不同，但都选择了同样的一条道路那就是隐居，但两个人隐居的方式与目的应该是有区别的，王猛隐居为继续苦读并待时而动以投明主，而谢安因为家中有人做官可以保全家族加上性格使然所以纵情山水，但风云际会仍然让两人基本同时出山，一时间，南北大地，双星闪耀。 谢安应桓温之邀担任其帐下司马，前去赴任的时候，当地官员都为其送行，可见谢安的面子和名声是真够大的。当时御史中丞高崧开玩笑说：卿累违朝旨，高卧东山，大家常议论说，谢安石不出山做官的话，将如何面对江东百姓呢，而江东百姓又如何面对出山做官的谢安石呢。谢安听后，面有愧色，而此段成就一个成语，即“东山再起”，谢安实在是个妙人，关于他的成语还有很多。 谢安见到桓温后，两人相谈甚欢，欢笑终日，不知道谈话过程中，桓温有没有跟谢安提到一个北方有个身穿布衣可劲捉虱子的怪人。后来，桓温去谢安住处拜访，正巧遇到谢安在整理头发，桓温就一直在厅堂等候。奈何谢安是个慢性子，许久才将一头秀发整理好，结果还要戴头巾，桓温依然等着，就像等待自己的女友一般。能让一个大权臣如此耐心，谢安的才气名望真可谓是如日中天。 只可惜，谢安也深知久在桓温身边不是长策，于是在次年以弟弟谢万病逝回家奔丧的借口离开了桓温，不久被任命为吴兴太守，后征召入朝，担任侍中，后升任吏部尚书、中护军，从此与桓温陌路。可怜的桓温纵有爱才之心，可惜没有才佐之德行，一个王猛一个谢安都不视其为明主。而烘托了那么久，我们还没看到谢安多了得的功绩，不着急，就快开始了。 公元371年，北方的王猛灭亡前燕，南方的桓温则擅权废立，此消彼长之下，东晋危矣，慢性子的谢安是时候要像他的前辈王导一样，站出来了。 公元373年，桓温入建康见新帝司马曜，太后褚蒜子命谢安与王坦之到新亭迎接，当时建康城内人心浮动，流言纷纷，说桓温要杀谢王而篡晋室。王坦之询问谢安的看法，谢安神色不变的说道，晋祚存亡，决于此行。见到桓温后看着四周的兵士，谢安淡淡的说：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也。桓温听后尴尬的笑着说，不能不这样做啊，但还是将兵士撤走。在见过谢安后，桓温在建康逗留几日，便因病离开，不久后病死。 桓温死后，谢安升任尚书仆射，与尚书令王彪之一起执政。 虽然说是执政，但摆在谢安面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如何处理与手握兵权的桓氏一族的关系。幸好，天佑东晋，此时接管桓温兵权的是他的弟弟桓冲。桓冲此人自幼随桓温南征北讨，文武双全且品性极佳，他在接管军权后，就以自己能力不如谢安为由，主动将拱卫京师的扬州刺史之职让给谢安，而改任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和徐州刺史，镇守京口，后又转任都督七州诸军事，兼任荆州刺史。以此，谢安与桓冲达成了一种默契和平衡，双方各自相安，共辅朝政，东晋的两位大人物平和相处，一致对外，达到了荆扬相衡，则天下平的效果。 而长期困扰东晋的两大问题权臣专权和世族矛盾被谢安小心翼翼春风化雨般的平衡在可控范围之内，加之广行仁政，百官同心，东晋呈现出一副拨云见日的新气象。也就在谢安总理朝政之时，王猛病重去世，他在生前嘱咐苻坚，千万不要进攻东晋。 绝代双星，飞龙卧凤，二去其一，甚是可惜。而我们也无法找到王谢两人对彼此的评价如何，如果有，可能更多是惺惺相惜吧。 公元377年，谢安干了一件一意孤行的事，那就是为了对付强大前秦的袭扰，他不顾众人反对议论，执意让自己的侄子出任兖州刺史，镇守广陵（今江苏泰州），负责长江下游与前秦接壤的江北一线防务；自己则督扬豫徐兖青五州军事，总管长江下游防务。 能让温和的谢安一意孤行的委派到军事主帅的位置上，他的这个侄子想必不是泛泛之辈，他的名字叫谢玄。 谢玄是谢安大哥官任豫州刺史的谢奕之子，他自幼聪慧，与谢安二哥之子谢朗一起为谢安器重。看着自己的子侄如此优秀，谢安傲娇的说：谢家子弟又不需要都出来参政，但为什么都那么有才能呢。谢玄回答说：譬如芝兰玉树，注定是要生长在阶前庭院里呀。 哼，炫耀，绝对是炫耀，而且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炫耀。从琅琊王氏到颍川庾氏再到龙亢桓氏再到陈留谢氏，东晋的人才都是一个家族一群群的出，着实强大。 成年后，谢玄入仕在桓温麾下任职，后升任司马，才能卓越，在被叔父任命为兖州刺史后，谢玄为不负叔父重托，谢玄决定主持创立一支新军，因为广陵在江北府，所以谢玄给这支新军取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名字： 北府军。 北方，雷厉风行的王猛已死，前秦的国力军力已达极盛，苻坚雄心勃勃想要扫平六合；南方，春风化雨慢吞吞的谢安主政，政通人和，谢玄出镇广陵并着手组建北府军。南北双方都在积极准备着，双方都知道，前秦与东晋之间必有一战，但双方又不知道的是，这一仗居然如此惊天动地，如此名垂青史，而这场仗带来的巨大的影响，更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淝水之战，就要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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