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60后的青春往事024：聊工资

持续繁重的体力劳动使我疲惫不堪懒得外出串门，正在自己七平方左右的小房间案头敷衍了事写日记，抬头从桌前的窗户里看见跛脚小朋友沈金华一颠一拐地从天井的门口走来，连忙将日记本放入抽屉起身迎接。

沈金华喘着粗气站在门口说：“上班了，到我处白相也不来了。”

我：“在做苦力，人都累死了。”

“刚上班就叫苦，在干些啥呀？” 沈金华在桌边的木椅子上坐下问。

“做泥匠，刷墙壁白化。”

“这种活也要你们自己干？”

“增产节支搞活动。”

“就是搞形式。”

“头头嘴巴动动，苦了小老百姓。”

“你不要没有良心，比我们没有工作总归要好。”

“好啥？人不自由，二十四块五角的月工资，一年内没有奖金，图有虚名。”

“你才上班几天？有这么多钱，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还可以积蓄点钱讨老婆。”

“啥人在惦记讨老婆了？”两人只顾聊天，没有顾到穿过天井的许伟国已直冲进门。

“今天上日班？请坐。”我起身让座给许伟国，自己退坐在床沿上。

许伟国：“这个星期刚翻班，老朋友好几天不见面了，过来看看你。”

沈金华：“老许你月工资多少？”

许伟国：“我二十九块五角加月奖五元。”

沈金华：“你比他多了五元。”

许伟国好奇地问我：“你们没有学徒期？”

“没有。”

许伟国：“你们便宜了，他*的，我进厂还拿了一年学徒工资，一个月才十七块，转正才五个月。”

我：“中国人的工资都差不多，我妈做了二、三十年，明年要退休了，工资才三十九元。”

许伟国：“听说水乡镇上工资最高的是工商所所长，他是抗美援朝时防化连连长，每月工资59元，比南下的镇委书记还高一级。”

沈金华：“中国人的工资跟外国是不好比了。”

我：“前几天我在《浙江日报》（1979.4.18）看到一篇文章中说：西方国家工人工资虽高，由于税收高、物价高、房租高，'三高压一高’就抵消了工资高。例如，美国机械工人年平均工资是八千零四十三美元，核每月六百多美元，但买一套男式服装就要五十至二百美元。住一套三十平方米的房子，加上暖气、水电，每月房租就要二百至三百美元。汽车牌照税就要二百至三百美元，再加上汽车保险费、停车费、维修费，每年约一千二百美元。住院一天，光住院费就要一百美元。生一个孩子的全部医疗费是二千一百六十八美元。此外，名目繁多的税收，又把工人的工资刮去百分之二十六到百分之三十。华盛顿当局甚至下令对要饭的乞丐征收二十五美元的求乞税。”

许伟国：“嘿，人家富裕的生活总归享受了，像拥有小轿车对我们来说，这一生一世梦都不敢做。”

沈金华：“你要求高得来，想小轿车，能买台十四寸彩电已经蛮好了。”

我：“所以日本经济研究中心理事长金森久雄说：中国的工人能干，工厂管理人员也优秀，但是生产率低，其最大原因就在于技术方面令人吃惊的陈旧落后，处于已成为远离今天技术进步世界的孤岛那样一种状态。”《参考消息》（79.4.20）

许伟国：“别高谈宽论了，我看老沈还是实实惠惠做个体户，赚的钞票都是自己的，早点时间买彩电享受。近几天生意好不啦？”

沈金华：“一天做不了一元钱的生意，不知做得长久否。”

我：“慢慢来，你才刚开始做拷边生意，人家还不知道。”

许伟国：“现在生意清，正好是你熟练的机会，一上来就忙，靠你一只脚踏，踏死你了。”

我：“这个行当应该有前途的，现在家庭买缝纫机多起来了，缝纫机是新结婚必备四大件嫁妆之一，小零小碎衣服自己做的人会多起来，你不信看着，今年年前的忙季肯定让你忙不过来。”

许伟国：“我们三人中，肯定你第一个当万元户。”

沈金华：“托你金口。”

许伟国：“来来来，我们不聊了，还是轮流坐庄杀几盘回去睡觉。”

“好。”我取出中国象棋，先让许伟国和沈金地对垒。

当年三人就在这间屋里聊工资、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