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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炜:追忆孙兴盛老师

 新用户8981n2sT 2022-03-06

第一次知道孙兴盛老师是在九年前。

那时候,我将自己早年练笔的文字贴上西部网文学社论坛,期待文友留言点评并做回复,就在这里邂逅了孙老师。他在我的一篇文章后留了一长段的好评,并鼓励我好好写,我便记住了他。后来,和文友交流得知,孙老师是蓝田作协主席,我更是心生钦佩和感激,感激他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愣头青的鼓励。

再后来,我参加过西部网文学社的几次年会,孙老师是年会必邀嘉宾。那次他在签到薄上挥笔写出“孙兴盛”时,我才知道他就是我久仰的孙老师,我却没有和他打招呼,但我一直注视着这位谢顶的老人,他脑门后的半圈银发,衬得他肤色更为红润,人看上去很精神。孙老师坐在边上,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不和身边的人交流。直到会议结束,我觉得他是所有嘉宾中最沉默的,沉默到几乎所有嘉宾都做了发言,主持人请他发言时,他对主持人连连摆手摇头,甚或脸都红了,仍坚持不发言。正因为如此,我深深地记住了他。

还有一次,高新区一个企业主组织文化座谈会,孙老师也受邀到会,他坐在进门处一个黑色的皮沙发上。我坐在他近旁。会上嘉宾依座次发言。我那会浅薄,对几个人的言论有看法,便元神出窍东张西望,恰看到他面色凝重,时令虽在炎炎夏日,他的神情冷峻如冬。我就觉得,他和我是有同感的,和他的心理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会间休息,有人合影留念,我冒然请孙老师合影,他随和地挪挪身子,让我和他挤在一张沙发上照相——这也是我和他唯一的一次合影。那次,所有嘉宾都发言了,他仍然没有发言,一个字都没说。今天,在电脑中翻出这张照片,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孙老师却已溘然长逝,不觉间我的眼眶湿润了。

孙老师多年来活跃在出版行业,在作者、印厂和出版社之间来回奔忙,为不少文友牵线搭桥出版著作。近几年又和女儿孙亚玲创办了《作家摇篮》杂志。创刊之初,孙老师让我做编辑,我说自己水平不行,孙老师说行得很呢,编辑团队里就有了我的名字。我编校过两期杂志。后来孙老师微信通知我,要取消杂志的编委和编辑,因为怕有人以此惹下事端,我回复他说无所谓。此后杂志上去掉了我的名字。去年春节前,孙老师微信问我有时间看稿吗,说他给我送过来。想到他那么大年龄,我说天冷,不让他送,我抽空去取。没想到第二天他就送了过来,说自己坐地铁不花钱,出门就权当锻炼身体呢。他让我慢慢看,不着急,年后才出刊。杂志打印稿上,我是副主编之一,我校稿时圈注去掉我的名字。后来出刊了,我忝列副主编之位,着实令我诚惶诚恐。

记得孙老师曾发过一段自嘲的话,说几十年来自己就是靠一版再版的著作和他编著的一印再印的多本少儿读本养活婆娘娃呢,这让没有固定收入的我很是羡慕,就想着啥时候能和他一样栽些摇钱树,一家人也就生活无忧了——可谈何容易!孙老师七八十岁高龄,仍能独立在电脑上编排书稿。当然,这是我后来亲眼所见。我直到现在都没学会,我远没有他那样的本事。我接了出版出刊的活计找他合作,他说雇了一个女娃做排版编辑,可我前前后后去了七八次,一次也没有见到他雇的那个女娃,每次都是他亲自上电脑操作。

倒是在他家见过一个女娃,那是孙老师的女儿孙亚玲,当时我们并不认识,她也不怎么搭理我。后来我揣测,孙老师可能压根没有雇人,全是自己从头干到尾,要么他说的就是自己女儿,她帮他干一些高难度的活。毕竟他老了,技术可能跟不上,赶不上时兴的编排技术。后来,我和孙亚玲认识了,但我从没向他们父女求证过这件事。不过,我至今都佩服孙老师在这方面是个样样在行的多面手。

和他合作时,在他家还见过他和老伴拌嘴,老夫老妻哇啦哇啦几句,过后就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后来在其他场合,还见过他们经常出双入对,确实让人艳羡。我在他家吃过一顿面,是孙老师的老伴做的,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早先我看过有人写孙老师的文章,陈忠实老师也写过,因时间太久,内容记不太清了。说早年孙老师在渭南开过饭馆,,他老伴的饭做得好,葱花油饼最是拿手,生意兴隆食客盈门。还说孙老师白天经营饭馆,晚上坚持写作,笔耕不辍且有发表,后来竟然找到作协大院,要申请加入省作协。陈忠实老师了解他的情况后,说发表倒是不少,但是还达不到入省作协的条件,哪怕在《延河》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他都可以向省作协推荐。我能理解一个业余写作者那种迫切的心情,因为我感同身受。现在,不要说省作协,孙老师早些年就加入中国作协了。

在我的印象中,孙老师身体硬朗,还不是一般的硬朗。我见过他两次跟车送货(印好的书),还都是在夏天,他走路轻快,上衣汗津津的,身上总斜挎一个皮包,笑声爽朗精神矍铄。就在今年夏天,他还去商洛爬山后发了微信圈,我给这位82岁的老人点了赞。

前些日子,和孙亚玲聊微信,她说孙老师在省二院住院,因为回老家受凉生病了,还说以后不再让他回去了,说他一回去就受凉生病。几天前,我微信问她忙啥,她说在唐都医院照顾老人,我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老人又做康养了……

孙老师走了,突然地走了,令我心情沉重,这是我压根没有想到的。

几年前,孙老师说他想写一本自传,将自己平生记录下来。我就想,他一生痴迷于文学,写了上千万字的作品,据说青年时还考上了西安交大,好像因为家庭原因没能上大学。他后来教书、务农、经商、当编辑等,他的一生不光有着丰富的生活阅历,也有着传奇色彩,是可以写一本自传的。孙老师突然离去,自传不知道有没有写完?如若没有,实为憾事。

柳青的女儿刘可风为父亲写了《柳青传》。我想,孙老师的女儿孙亚玲定会帮父亲写完的。

作者简介:王炜,乾县人,现居西安。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见《散文选刊》《思维与智慧》《少年月刊》《短篇小说》《博爱》《奔流》《中国青年作家报》《新民晚报》《北京晚报》《陕西日报》等70余刊。创有又火文字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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