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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盆吊兰，金边吊兰，购入时间大概是十一年前的春天。期间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辗转多处，可谓命途多舛。 2007年春天，我到合肥实习，租了一个单间，除了一张木板床和写字台外，别无长物。突然离开大学的集体宿舍，来到陌生城市，一个人生活，心里多少有些寂寥。某日下班回家路上，遇到沿街叫卖花草老者，便相中这盆金边吊兰，花十元钱带回了家。 最初的日子里，我把它安置在窗台上，长势颇为喜人，甚至开了几朵白色小花。半年后，随着我搬家，第一次开始它的迁徙之旅。三个月后，已是冬天。2008年南方大雪，被搁置在阳台外的它一夜冻伤，所幸发现及时，被我搬进了室内，又修剪去冻坏的叶片，才得以幸免于难。 开过年，又一次搬家。上楼的过程中，被楼梯拐角撞了一下，连盆带花直坠而下。塑料花盆四分五裂，吊兰仅剩的几片叶子也折断了。房东家的储藏室里有废弃的陶土花盆，我把受伤的吊兰安置其中，去楼下挖了土回来栽上。一个春天以后，它又生气勃勃，气势如虹了。 不得不感叹，吊兰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适应能力强，好养活，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那种性格。对于我这样的懒人来说，是最适合养殖的花卉。 这个时候，我把它安置在我的电脑桌前，旁边是悟空和小翠，两条金鱼。他们也是春天买的，到冬天，只剩下空空的鱼缸。从垂到电脑桌旁的吊兰枝条上剪下几支，放在鱼缸里水养，长势也十分的好。 2009年，再次搬家。这一次，我分到一间带阳台朝南的卧室。房东将阳台和卧室打通，连成一体。空间大了，吊兰旁边多了一株栀子花。栀子花开，幽香扑鼻，连带着吊兰也有些许香气。时间来到2010年，栀子花还是没熬过冬天，死掉了。吊兰依然健壮，走茎从盆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一直从窗台垂到地面上。 我扦插了一盆，送给朋友。紧接着继续搬家。那几年，几乎是一年一次，围着双岗老街东南西北不停地腾挪搬家。那时候我上班的地方，在阜阳路桥头，为了方便起见，我租住的房子都在附近，每天可以享受走路上下班的时光。 这一次搬家，是一个一室一厅的老公寓，在三楼，有阳台，无遮挡。那年夏天极热，吊兰经历了很长时间烈日的炙烤，显得生机全无。而我刚刚辞职，进入新单位，做着新工作。一切都要从头摸索，每日加班，无心照料，经常十天半个月不浇水。 等我重新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灰头土脸，叶面枯萎，像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老人，奄奄一息，毫无生气了。花盆里的土龟裂板结，伸手一按，手指生疼，板结的土壤纹丝不动。心想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跑去花店，买来营养土，重新修剪栽种。一个星期后，吊兰终于恢复生机。但此时，它已经面目全非，不复往日雄风了。 2011年，我辞职出来开茶叶店，再一次搬家。2007年第一次搬家的时候，我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把行李袋绑在车后座上，就搬进了新家。2011年，再次搬家的时候，我环顾四周，看着堆积如山的东西，顿时傻眼。这次搬家，记有木板床一张，电脑桌一张，大衣柜一组，衣服被子两包，书架一个，书籍两蛇皮袋，锅碗瓢盆一堆，电视机电脑各一，还有零散的乱七八糟的古怪东西一堆，都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每搬一次家，身边的东西就多一些。就像人活在世上，活得越久，牵挂越多。 当然，还有这盆吊兰，舍不得放弃。它可能是五年来，唯一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生物。 打电话叫了搬家公司。吊兰没位置放，怕被东西砸到，只好自己骑车带到新地方。新地方三室一厅，和朋友合租，有很大的阳台和飘窗。为了点缀新居，我从吊兰匍匐茎上剪下所有簇生茎叶，栽入新买的花盆中，摆在阳台和飘窗上，甚至客厅冰箱顶上，也放了一盆，母株仍然留在原先的陶土花盆里。看着身边围满儿女子孙，它心下应该是很心满意足的，我想。 好景不长。 我答应帮人养一条狗，一条叫皮皮的成年金毛。从此，我的世界，天翻地覆。皮皮不是我从小带大的，所以磨合期很长。刚来的时候，胆子比较小，破坏力不大。两三个星期以后，世界都围着它打转。家里能咬的东西，桌子腿，板凳腿，门框，床架子，所有的鞋子和垃圾桶，以及刚养活的吊兰家族，都被它折磨蹂躏过。 家里再也不能养什么花花草草了。即使摆在桌子上，或是高抬架子上，也抵挡不住它的尖牙利爪。咬掉咬掉，统统咬掉，这是它的最爱。 包括祖母奶奶在内仅剩的几棵吊兰，全部被转移到茶叶店里。一路从临泉路到火车站，再到华夏茶博城，又是三五年时光。2016年冬天，吊兰放在店门口给冻伤了，叶子全部枯萎腐烂。我只好把它搬回室内，用剪刀把叶子都剪掉，把根挖出来，分作两盆栽插。一盆留在店里，一盆带回家。 可惜，带回家的那盆最终死去，悄无声息。留在店里的那盆，等到春天竟然又冒出了新芽。经过春夏秋天一年四季的繁殖生长，这盆金边吊兰再一次显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时隔十年，再次开出两朵小白花。 这应该是对生命的礼赞吧。其实不然，花开花落，寒冬又至。2018年，合肥再次大雪纷飞。气温瞬间下降。等我想把放在店门口的吊兰搬回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即使在温暖的空调房里，也不能阻止它的枯萎。 今年冬天太冷，包括我们在内的整个华夏茶博城商户养殖的花草，大多冻死冻伤，其中吊兰枯萎腐烂的最多。开过年来，我从角落里搬出花盆，在阳光下仔细观瞧，除了剪掉烂叶子时留下的枯死根茎以外，看不出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3月，天暖起来以后，我们开始整理店门口摆放的花草。一枝金银花活着，一株映山红半死不活，一棵菊花也活着，月季光秃秃的，有冒芽的迹象，兰草花依然坚挺，再冷也冻不死。唯独吊兰，除了这盆金边吊兰以为，我们还另外养了几盆，也都冻死了。 原本打算一起扔掉，重新去买新的。可临了却不舍，伸手把花盆翻过来，倒出里面的土块，发现它的根茎还活着，依然有复生的希望。于是，我说，跟我回家吧。 回家后，我把它栽在花盆里，每日浇水，过十多天，突然发现有新芽子冒出来，不甚欢喜。接着每日观察，果真是活过来了。先是一个芽子，后来有两个，三个，到现在有七个芽子，都冒出土来。而且，最先长出来的芽头已经完全展开，变成一片镶着金边的生命之叶了。 看着它历经沧桑，再一次重生的过程，不禁让我心怀感慨，于是决定写下这篇流水账，做个纪念。我想，这应该是值得纪念的，毕竟十一年了。人生才几个十一年呢，而且我相信，它还会继续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下一个十一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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