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马如云  新年伊始，由于身体有点不适，就住进了医院。也就有时间可以写写画画了。 和我同病房的病友是一位中年女人。她丈夫一直伺候她的，从两口子的交谈来看，妻子总是处于上风，对丈夫总是万般苛刻，丈夫干什么，她都看的不顺眼。临近黄昏，丈夫去外面提饭，打包一盒清汤面片回来了，刚放在饭桌上，就遭到一通叫骂：“这个饭我能吃吗？你长猪脑子也不想一想啊，饭里面肯定有调料啊！”丈夫无奈地笑着说：“我告诉厨师了，里面没有放调料。”“我不管，我不想吃，你扔了吧！”丈夫无奈地提着饭盒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又提着饭盒进来了，是一碗粥。她又在嘟囔道：“这粥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丈夫无奈，又在哀求中妻子吃了半碗，剩下的只好自己加饭吃了。
第二天早上，准备出院，丈夫说：“那我问一下医生去吧，哪时候办理出院手续？”妻子又埋怨道：“你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甭问，就你事情多。”丈夫无奈地说：“该问的是什么？不该问的又是什么？”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又过了一会儿，妻子又催丈夫去问医生，何时能出院？丈夫又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往医生办公室走去……就这样，在埋怨、指责中，男人大包小包的提的提，背的背，抱的抱，唉声叹气地出院了。 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我在想，这两口子在婚姻路上也至少走过了二十多个春秋，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呢？他们俩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知走过了生活的多少坎坎坷坷，妻子生病了，丈夫照顾、疼爱、伺候病人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妻子却为什么这么凶呢？这个家庭是怎么样的一个家庭呢？他们俩是怎么教育孩子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就成了这样呢？这样的婚姻何时才是头呢？难道人间真爱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夫妻感情，也应该有相依共存的情啊！没有共存之谊可也生活了几十年啊，怎么会这样呢？ 时间不长，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坐着轮椅，被儿女们前呼后拥地推进了病房，一看便知，这是一个爱亲敬老、家教严谨的大家庭的老太太。 她望着我和我的妻子，笑呵呵地说：“我不愿意来医院，他们把我骗到这里来的。”从她微弱并伴有嘶哑的声音，以及笑眯眯的脸庞，就可以看出老太太在家庭中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老人。一个大约60岁左右的男子操着浓厚的家乡口音笑着说：“那你就生养了一群骗子啊！”在说笑中，他们把老太太扶上了病床，然后小心翼翼地让老人躺下了。 这位老太太又成为我的病友了。据了解，老太太今年90岁，一共生了9个孩子，6男3女，其中一个女儿已经去世。丈夫很早就去世了，老太太和儿女们相依为命，再苦再累，也让儿女们上学，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儿女都各个争气，大部分都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 由于疫情防控的原因，医院只允许留一个陪护人员，他们把老太太安顿好以后，三个男子恋恋不舍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来陪护。 女儿毕恭毕敬地伺候她：“妈妈您想吃点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吃！”“您不吃不行啊！”傍晚老三儿子又回来了，说因为老人岁数大，且病情严重，需要两个人来伺候和陪护，取得了医生的同意。晚上，兄妹俩为在母亲的脚下睡觉而争执，妹妹说我就和妈妈挤在一起，睡在母亲的脚下就可以了，你睡在海绵垫子上吧。而哥哥偏偏不让妹妹睡在母亲的脚下，主动把海绵垫子让给妹妹睡，就这样最后还是哥哥睡在了母亲的脚下。那天晚上，老人几乎没有睡觉，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翻腾了，晚上12点多兄妹俩又服侍了一阵后，妹妹抢先占有了母亲的脚下，哥哥只好睡在海绵垫子上；晚上一点多，老人方便，趁妹妹不注意，哥哥又“战胜了”......
我不仅想起了一段富有哲理的遗训：“天堂在母亲脚下。”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诗》曰：永言孝思，孝思惟则。”《孟子·万章篇上》意思是说：“孝子孝顺的极致，也没有超过尊奉双亲的；尊奉双亲的极致，没有超过用天下来奉养父母的。……《诗经》说过：永远都要讲孝道，孝亲之思是唯一的原则。” 第二天，有人给老三打电话说来送饭了，但是外面没办法停车，再说也不让进去，你出来取饭吧。挂断电话他就急匆匆地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说：“妈妈，你的孙子来看你了，送来了好多好吃的，还给了一万元钱，我现在把钱装在口袋里了。”老太太说：“我不要钱，你拿钱干什么呢？”儿子说：“我也想你不要钱，准备不收钱，因为他正在还房贷，现在有点困难，但是人家从车窗户把钱直接扔出来就跑了，再我不拿也没办法，人家拿掉里啊！”他从口袋里拿出钱晃了晃笑着说：“这个还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连编码都没有拉乱啊！”老太太又说：“那你找机会还给他吧，我不需要钱啊！”从一件小小的事就可以看出，这个大家庭是一个其乐融融、孝亲敬老的家庭。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篇》意思是孔子说：“今天许多人把孝单纯理解为赡养父母。狗和马不也有人养吗，如果不尊敬父母，与养狗养马有什么不同呢？” 午夜，人们从酣睡中猛然惊醒，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护士大喊：“地震了！地震了！”看见病床还在摇晃，吊灯也晃来晃去，整个楼层的人都沸腾了，我赶紧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地震就发生在门源县，并且震级不小，达到了6.9级。于是，问候的、报告情况的、牵挂亲人的等信息，就铺天盖地地袭来，老太太的儿子和女儿也在不断的伺候和观察病人的反应。我放下手机，回头看老太太，她却睡得那样安详、舒适，似乎没有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我想，是她真的没知道？还是对自然灾害的发生不屑一顾？还是她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已经非常淡然自若呢？她的内心世界我不得而知，但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值得深思。 邻居的病房里传出一阵阵急促的叫唤声：“妈妈，妈妈，您怎么了？您醒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老太太早已经察觉到了不妙，正好她的儿子外面打饭去了，她就用手示意我老婆过来一下，我老婆赶紧走到老太太床前，她说：“请你搀扶我外面楼道里去吧！”刚离开病房不久，里面的那位病人去世了。哦，我才明白，原来老太太是在回避那一幕的。
几个儿子，还有女婿、女儿轮流来探望老人，有时候医院不允许来探视病人，他们就用轮椅推着老太太去电梯间，和几个儿子姑娘寒暄一阵子后又回到病房。我一直观察着老太太的一举一动，以及儿女们的那种孝心，我想，一位老人最大的幸福不是有多少钱，而是有人陪伴和说笑，这是多么可贵的财富啊！可以看出，她的儿女们不是在作秀，孝敬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而是在平凡的生活中体现出的那种亲情的纯真和伟大。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其意为：子夏问孔子什么是孝道。孔子说：“侍奉父母经常保持和颜悦色是最难的。遇到事情，子女替父母去做；有了酒饭，让父母来享用，难道这样就是孝了吗？” 我在感慨和受教育中，恍惚间一周就过去了，也该出院了。大夫查房后，决定让我出院，我们俩忙于收拾东西和办理出院手续，回来后向病友道别。老太太指着我老婆，竖起大拇指，笑呵呵地说：“你娶了个好媳妇，这是你的福气啊！”她向我们招手，口里一直喊着“好人有好报……”这句话。 回到家时我在想，遇到的这两位病友，反差也着实有点大。人生在最寂寞的感情路上，唯有亲情是最真诚的陪伴，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有人信你，有人陪你，有人等你。愿天下充满纯真的敬爱、仁爱、疼爱；真诚的爱情、友情、亲情。 作者：马如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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