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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它悄悄地到来 从未过问我的意愿 生命 它悄悄地流淌 从未倾听过我的心声  落英缤纷 张莘翊 南京市金陵中学 生命，它悄悄地到来，从未过问我的意愿。生命，它悄悄地流淌，从未倾听过我的心声。 我长久趴在窗口，痴痴地凝视着放在那儿的玻璃瓶，晴朗的蓝天倒映在透明的瓶壁上，仿佛勾勒出幻影：“缘溪行，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好似是个神话般的梦。神秘的梦啊，告诉我，这漫天飘零花瓣，它们终将去向哪里？那如粉蝶起舞的落英，在芳草上短暂地小憩后又终将归于何方？ 梦是白鸽，打翻了盛满梦想的玻璃瓶，飞向湛蓝的天空，不见踪影。 玻璃瓶的碎片上，时而又浮现起那些花瓣的影像——它们被清澈的溪水打到岸边，深褐的泥土，宽厚的怀抱，将它们的形体纳入大地，而白鸽将它们的灵魂衔上天堂。它们本应在神话里活着，却从飞天袖间落入了这片现实的土地。 我悄悄地拉上窗帘。 现实是美的。  现实的围栏是蔷薇的天地，它们时而犹豫是否要进来，又时而踌躇是否想出去。它们无数次徘徊，爬满了整个铁围栏，暮春五月，无数过路人在此留步，拍下粉嫩、精致、层层绽放的容颜，企图将这份美永远保存下去。蔷薇是否也曾天真烂漫地希冀过花容月貌经久不衰、永葆青春？抑或是期盼过一场生命的旅行？却最终迎来衰老，残破的花瓣，萎蔫的肌肤，褐色从花瓣的边缘渐渐地蚕食着指日可数的生命，也许还磨损着疲惫的灵魂。年迈者是无力远行的，终于，它陨落了，不久后化为脆弱的枯黄干片，堆积在路边，被保洁阿姨扫成一摞，随便堆在路边哪块土上，风干或是腐烂，化作尘土或是化为乌有——不是每一处落英都有尊严地缤纷着，或缤纷过。而你又怎能要求年轻者忍痛摆脱维系生命的根茎，在“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浪漫中远行呢？ ——那是一种死亡啊。 想必围栏后的高墙上，蚁穴般的窗内，那些坐在电脑荧光屏后，面色被照得苍白或者蜡黄的空洞的躯壳，从未在乎蔷薇已经落了吧。    落英缤纷，是神话吧？我躺在密密的蛛网下，静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蛛网裹尸布一般得白，白得一片死寂，沉重地压了下来，压到半个人高的位置，倘若人要行走，佝偻着背俯着腰低着头前行，否则就会被蛛网缠住，使出吃奶的劲才能挣脱。我曾行走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不知有多厚蛛网背在背上，路途中，我看到许多人躺在地上，丝毫不觉这蛛网的沉重，只有身高没长到蛛网的高度的孩子们，还在无忧无虑地奔跑、追逐、嬉戏。大人们时不时教导他们躺下，有的孩子早早懂事，听话躺下了，还有的孩子既不仰视上面的蛛网，又看不见下面的大人，只顾平视着环顾四周，找同样的伙伴玩耍，但当长高了，被蛛网缠住过一两次，拼命摆脱后便也乖乖躺下了。 我亲自体会过躺下有多么痛苦。有时大地冷到彻骨，冻到脊柱的骨头硬生生地疼，痛到失去知觉;有时大地好似炼狱，烘烤着整个世界，似乎要蒸干人的毛孔里每一滴汗水；有时大地又莫名长出了钢刺，刺进人娇弱的肌肤，使人不敢轻举妄动以防伤口更严重，或者因为看到满地的鲜血和满身的创伤吓晕过去。每时每刻都有人没有停过冰火钢刺的考验，空洞的尸体带着麻木的神情，一同在那大地上腐烂，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挂念，甚者，都没有人看见。  我是也许幸运的，我的生命注定不会那样凄凉地存在，亦不会那般空洞地离开。我曾想过这厚厚的蛛网之上会有什么？意外地，我收到一封信，从厚厚的蛛网之上飘下来，信上画着花瓣，绘着落英的色彩，散发着落英的芬芳。它仿似描述着蛛网之上的世界——“我有一栋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它是白鸽与天空赐给我的礼物吗？我追寻，追寻，第一次尝试触碰那蛛网，第一次尝试揭开那蛛网，第一次企图往上爬，追寻那封信的来向。 我费尽千辛万苦，风餐露宿，披荆斩棘，用双手一次次将那像痰一样黏糊糊的，令人作呕的，固执的，冥顽不化的蛛网撕开，企图撕出一条通往蛛网之巅的路时，我无数次盼望着见到那个为我写信的那个人的身影——倘若他愿意屈尊来等我。 然而等待我的只有一尊尸骨，缠在厚厚的蛛网间，指尖还夹着那支给我写信的笔。我俯下身静静地凝视着他，我看见他的背后和我一样有一条从大地通上来的蛛网的破绽，那是他自己曾苦苦挣扎出来的路，我俯下身，庄重地将那封信夹在他的笔上，深鞠一躬。无言的敬意与无声的惋惜中，我仿佛步入仙境，我看见他梦中那春暖花开的大海上，亦是落英缤纷。而他那高洁纯净“出淤泥而不染”的灵魂，也化为了其中的一枝、一朵或一瓣，与白鸽天空大海一同永恒地存在着。  当我从仙境中醒来时，蛛网霎那间透明了。 它下面那个世界里，人们还在为了不受蛛网的缠绕而选择躺下，便重复着一代又一代教育后代们学会躺下，默默地承受着寒冷煎熬或是赤裸裸的痛，它真实地太残酷。 它上面的那个世界，又真的存在吗？仿佛又遥不可及。抑或蛛网之上还是蛛网，根本没有梦中的那个世界呢？ 我将何去何从？ 无数次梦中，自己仿佛走在落英缤纷的林间，我听见召唤，聆听着独立于肉体、生命甚者意识之外的神圣的旋律，我的舞步不觉地随着它跳跃，仿佛灵魂本也是那落英中的一瓣，无时无刻不在乞求着回归。 我相信，不，坚信：蛛网之上的世界在，一直在，永远在，实实在在地在着，在等我回家，在等我迈进那座面朝大海的房子，在等我拜访那个对美矢志不渝的追求者。 ▲ 刘凯老师点评 你的结尾已经做出了回答，我知道即使大多数人都选择躺下，你也不会随波逐流，因为你已“见过”落英缤纷之境，你的心灵已感受过那样一种震撼。便不会回头。哪怕承受灵魂的孤独。 也许你可以像尼采所说的那样：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我想说如果想清楚了就不必彷徨，只要一路向前。 公众号ID：jlzxzwxp 钟楼语文 为学生立心， 为教师立命， 为语文继绝学， 为教育开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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