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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清平 清晨，一阵清脆的雷声乍然响起，如虎啸山林，树木簌簌，似万马奔腾，大地摇摇。我骤然惊起，呵，是春雷！春天里第一道雷声，就这样滚滚而来，风起云涌中，东方的天空透出彩霞若隐若现的红晕。 野外高大的水杉枝头，几只黑白相间的喜鹊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动，“喳喳”叫着围绕鹊巢翻飞。旁边藕塘里，成群的黑水鸡扑腾着翅膀钻向枯荷深处。棕背伯劳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站在那棵翠绿的雪松顶端，上下摆动着尾羽，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地面，好象正在寻找被雷声拽出土层的小虫，准备畅意地享用春雷伴奏下第一场盛宴。田间，早早出来觅食的老牛，对着天空几声“哞哞”大叫，好象在回应春雷的召唤，与之喃喃对话，“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要上轭春耕了么？我已经准备着哩！” 一鼓新雷惊蛰后，万物趁雨祭征程。春雷响起，蛰伏一冬的生灵们揉揉惺忪的睡眼，蓦然掀开暖暖的棉被，伸了伸懒腰，迎着料峭的春寒，在风雨中洗漱梳妆，它们要以最精神的状态，给大地一个惊喜。洁白的蜡梅风韵犹存，一路流芳地做好谢幕的准备;红艳艳的春梅在寒风中轻扬水袖，几只墨绿色的领雀嘴鹎在梅丛蹦蹦跳跳，绿色的身姿与红色的梅花构成一幅写意的春雷惊蛰图。林下的油菜花已经含苞，间或夹杂着迫不及待地绽放的黄色花蕊，引来早起的蜜蜂在绿油油的花丛间寻寻觅觅。傲寒的北红尾鸲可是一个大胆的精灵，哪管春雷春风春雨，勤快地在林间、梅丛、油菜地“啁啁”欢唱，它是为春天的到来激情朗诵，也是为缔造良缘而尽早出发，它要趁惊蛰这个季节，虫儿纷纷登场、树枝悄然发叶、青草咝咝旺长时，与伴侣共筑爱巢，迎接它们爱情的结晶。 人们常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我要说，春雷响起，芳华何须等待？府河两岸已经草色青青，杨柳摇褪一身冬装，悄然换上春的薄裳，远远看去，昨天还是一片枯枝，今晨已经披上绿纱，与河水遥相倾诉深情的心思。河水善解风情地化作一面巨大的镜子，任由杨柳对镜打扮，在她婀娜多姿的身上，轻扑绿色底粉，细描黄色的裙边。村子里早已沸腾，从第一声春雷响起，炊烟就开始兴奋得手舞足蹈，不再孤烟直上，不再袅袅升腾，不再渐渐弥漫，而是如同一位性情奔放的诗人，张扬起不羁的个性，追随春雷，加入到如潮似浪的云海，演绎物候的蝶变。 春雷响惊蛰，锄头不能歇。从第一场雷雨开始，大地启动耕耘模式，生活、生机、生灵的一切，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凤凰涅槃，新一轮的脱胎换骨，新一轮的勇往直前。如果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么春雷响，惊蛰后，万物的轮回，也同样不可逆转，春风激荡，潮流奔涌，一切只能在时代里、在季节里、在年轮里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惟有如此，才能生生不息。自然的法则不容偷懒，每一个生灵都在顺应着变革，尽管生活的压力并不轻松，但最早钻出泥土、最早发出新声的无疑是青蛙了，从第一声春雷炸响，青蛙就抖落一身泥土，找到一方或深或浅的池塘，放开歌喉，唱出第一场春的歌谣，随后，无数只青蛙汇成一个庞大的美声组合，与“啾啾”的百鸟、“嘤嘤”的虫鸣、“呼呼”的风声，共同形成元宇宙交响乐团，在春天的舞台，奏响最生动的旋律，于是，树绿了、花开了、水欢了，天地绚丽起来。 春雷响，莫惆怅；惊蛰后，万物长。试看庭前月季，正自红开绿绽，驿外西府海棠，已然柔情似水。在朱湖国家湿地公园，数万只黑黢黢的普通鸬鹚迎风晾翅，它们的脖子高高仰起，金黄带钩的喙在偶尔出现的闪电映照下，如犁似剑，翅膀扑扑着似欲飞的姿态。“它们这是要作远行的准备哩！”湿地公园的朋友告诉我，“来时，它们飞过千山万水，瘦骨嶙峋，现在膘肥体壮了。”是啊，春雷已经响过，休整已经结束，尽管返程会再次累得骨瘦如柴，抑或丧失生命，但信念已经在它们心中，纵然千难万险，依旧向着西伯利亚，那个繁衍生息的故乡，准备出发。 （原载于2022年3月9日《楚天都市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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