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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邢桂珍:永不凋谢的花

 百荷书房 2022-03-10


文/邢桂珍
表姐名叫莲花,是二姑的独生女,出生在上世纪30年代一个山村。她幼年丧父,青年和中年丧夫。
表姐化悲痛为力量,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靠做被服,守望着一群孩子们。
表姐手艺好,人踏实靠谱。十里八村的男女老少,都喜欢找她做衣服。她钻研裁剪技术,精工细作,用心打造每一件作品。缝纫机“嘀嗒”的旋律,伴随她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
在摸爬滚打中,日子有了起色,孩子们陆续成家立业。轻松一点儿的表姐,用巧手美化平凡的生活。
一次跟妈去表姐家串门,穿过宽阔的河流,门口篱笆花园里,五彩缤纷的花朵,引来一群欢唱的小蜜蜂。院里栅栏上晾晒的褥子,用边角料布艺拼出一幅毕加索画卷。柜子花瓶里,表姐制作的塑料花,一下袭醉了我的心房,爱不释手地揽入怀里,妈也稀罕这束花。
1972年寒冬,表姐带着铁丝和剪刀来我家扎花。



她把白塑料染成五颜六色。红色和粉色塑料布,分别剪裁牡丹花瓣和莲花瓣。绿色塑料布,裁剪成长条和花叶。黄色塑料包出花心,裁剪细条状的花蕊,包裹花心,转圈缠上层层叠叠的花瓣,再固定绿叶。把一朵朵花,用绿塑料条固定在枝头上。
表姐性格开朗,干活时嘴里哼着小曲。她娴熟地剪、缝、拉、缠、造型设计等。一不小心手指被铁丝扎破,鲜血嘀嗒,她挤了挤食指,在鼻孔熏熏气,继续沉浸在扎花的劳动中。
表姐凭借想象,用三四天时间,扎了一束牡丹花,一束莲花。枝头上有盛开的花,也有含苞待放的花蕾。花束就像大家族,枝脉相连,和谐共生。花瓣包裹花心,像手拉手的同胞,抱团取暖。颤悠悠的细弹簧上,抖动着扑棱棱的彩蝶,落在花团锦簇的牡丹花上。莲花瓣上,两只蜻蜓含情脉脉对视,述说着悄悄话,神韵十足。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两束花给家人带来了精神上的慰藉,装饰座钟两侧,让贫家蓬壁生辉,给新年增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



这花像一盏灯。我成绩不好,心情郁闷时,抬头看一眼花,心情随之亮堂起来。放学回家,用抹布擦拭花束,跟蝴蝶和蜻蜓说说知心话,它们好像明白我的心思。铁丝花枝可塑性强,隔一段时间,可以动手变换一下造型设计,很有新鲜感。妈妈常指着这两束花,意味深长地告诫我们:“做人不能今天是莲花,明天是牡丹。”
1977年搬家,将心爱的花束带到了异乡。多年后,花儿渐渐褪色,失去了往日的娇艳。虽然购买绢花和鲜花很方便,但是,凝聚表姐心血的塑料花,已陪伴家人半个世纪。
2018年春天,我们姐五个回乡约见了年近九旬的表姐。苍天眷顾了这朵精神矍铄的长寿花,她红光满面,耳不聋眼不花,走路腿脚轻盈,只是额头划过深浅不一的岁月痕迹。
向日葵一样的儿女们,围着表姐这个太阳转。她畅言赶上了好时代,做梦想不到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幸福生活。
莲花表姐,有一种孤勇的气质,用一双巧手,打造有色彩的生活。
当年的两束塑料花,洒脱、飘逸,不凋谢,已开在记忆深处。
20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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