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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高育鹏
新房入烟时，槐花书院老友们来聚。席间李小军说，过几天宋庄村有会，同时举办象棋大赛，相约大家同去。我虽答应了，却未慕古会上的热闹，亦未期象棋大赛的激烈，而是想拜会老友的家，在他的房前屋后转转，感受一下李小军多次在文学里，歌颂和深爱的村子，与他有多少牵挂，或许发现些相关的烙印，和游子与乡间的情愫。正如流顺村有会，母亲不在家，在西安给小妹看娃，也不愿抽时间回村，一忽儿觉得村子和老屋与母亲是不能相离的情感圆满，单纯把碟碟会烘成打鼓游龙，香甜的油糕和冰爽的凉皮，无从吸引我思乡不见娘亲的心情。况且朋友之间，少了来往，便涣散了真挚。拿王选练老师的乡土话说：“笼笼来笼笼去，笼笼不来断了系。”与李小军的真，来不得作假，只需约之而来，不必推脱。
在李小军身上，我有两个疑惑，一个是宋庄村与他，切之如肤，爱之如骨，有比旁人更浓烈的乡土情怀；二个是李小军身上的文采，迅若春笋，茂若夏荷，似乎宋庄村的土壤里濡养着深厚的才德。动身前萌个私心，就像当年，我去丹凤棣花村旅游，仔仔细细地感受着是什么灵性，在哺育着贾平凹一样，在哪所青砖老房子徘徊良久。王选练老师，怂恿我去拜祭路遥，许是延安路太遥远，需要更多的盘缠，就此打住了思绪。一个连礼泉范超文学馆都腾不出时间去的人，顺道儿去去南韩村，也向着麦田和榆杨树，搜寻一寒的诗意。只有踏上宋庄村的土地，去李小军的家里，才能真切地体会李小军的努力与成绩，是在什么状况下完成文艺特质的华丽变身。毕竟，从农村走出去的才子太少了。而李小军的冲劲，是难以束缚的，像春天拔节的竹笋，像夏天爬墙的青蔓，眼看着在兴平小范围的文学圈子，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不由惊慕唏嘘。
李小军写了百十篇文章，在醉美新兴平上刷成网红，很多粉丝只识名号未见人，留着旷久的期待和遗憾。我却拥有珍贵的机会，认识这位青年才俊，还是十分投缘的朋友，可以去他的老家，近距离拜访，从源头解读。 兴平有两个连宋字的村，宋村在贵妃墓西边二里路，宋庄村在桑镇桥以北一里地，有人就把它搞混了。且不说这两个村子有啥源远关系，逛会时甭走错路就行了。宋庄村更有名，处在界桑路边，来来往往人多，传名也快。宋庄村依托马嵬火车货站，是桑镇新街的驻地，又毗邻辣蒜交易枢纽桑镇桥，区位经济显著，应该是一个在西南乡先富起来，和先行思想解放的村子。
宋庄村小学是神秘的所在，年久的二层楼，代表了几十年前领先了一层楼的文化蕴藏，很少有人提起当年的阔气，留下的许是宋庄村人，现在文化传承上的饱满的底气。从李小军写黄山宫庙会，写田埂地头的“老婆针”，写桑镇的2路汽车，写老家的野菜，写女婿娃送客，写姑妈村的小美，写一场中式婚礼，写兴平撤县设市回忆，写泥塑、雕刻、面花等等，可以看出，是这所庄严活泼的小学，承载了儿童时期的美梦。从这里张开翅膀的，启蒙智慧的，不止李小军一个人，而是多年来一批批人，成为宋庄村讲不完的故事。
李小军的文学细胞太敏感了，兴平大街上的一片落叶，他拿起相机拍出落寞，然后写出记忆里的凉爽和沉醉，顺着流水无情、落叶有意的方向，朝路口撑伞的少女看去，她清澈的眸子，芊芊素手，似乎在回望意中的男神归期。同时李小军的味蕾，不仅在品尝着农家待客臊子面的酸辣，也在品味着桑镇油泼辣子的香爨，还在回味着母亲摊的煎饼，回忆儿时的艰苦跃然纸上，刻骨铭心地写道：“煎饼都倒进了我的肚子，娘摊一盆子面水都不够。”李小军的感性，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以掩饰过的热烈，他情感的闸门，为文学而开，奔泻着饱满的、丰盈的比泪花还要晶莹的洪流。
李小军在槐里文坛，是个青壮派，却留心记住了不少老词汇，说明他是细心的，善于学习老传统。比如写“城门道”、“臊子面”、“送葬”、“换烟”、“农忙老照片”、“丢方”、“人力三轮车”、“县路”、“九十年代的红歌”等。可也不泛新知识，说明他是进取的，善于捕捉原生活。比如写“文化衫”、“葡萄大王”、“网民年终总结”、“约在向日葵开”、“冉庄村的墙”、“突如其来的大雨”、“晒麦子”、“剥玉米”、“杏花村雨后景色”、“绿光森林”、“前进村的七夕庙会”等等。从这些丰富多彩的题材，可以看到李小军，用文化发掘的笔触，进行采访报道式的多点勤耕，将文化文章化，将报道精细化。
当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拨响李小军的电话，说要带槐花书院一波人逛会与做客。李小军感动地支吾，解释道“疫情当前，古会停办，棋赛取消，大家勿聚，来日方长。”明明是浇一桶凉水，却被李小军用炽热的话语，加热成沐浴的温水，舒服滴让人洗个闭门澡，仍挡不住我别有用心的拜访，于是乎软了下来，只歉意说：“家里有肉有菜，你尽管来。” 家从寺前过，圆通敬香火。路南房两座，兄弟父母切。顺着这首藏路诗，我们很快找到了李小军的家。李小军注重仪表，西装衬衫，乌发有型，面带桃花，语迎热情。
入座以后，但见房间，硬炕立柜，老式布置，茶几沙发，少坐宾客。唯有电脑书架，明亮整洁，雅静宽敞，适宜工作。我们笑说，厨房未生烟，如何宴朋友？李小军烧好了水，斟满了茶，汗颜说：“在老屋那边，做好了端来。”看来李小军的灶搭在父母那边，说明兄弟和睦，孝顺父母，往来如家，其乐融融。 门口有一条路，向西通达田野，麦田与地气相连，若走过去，不久会生出灵感，大抵是李小军浮想联翩的幽径，回到家坐在电脑跟前，一篇文章就做成了。东边的圆通寺，旧为学堂，久为粮仓，古为爷庙，不得而知其详，每种得名，必牵往事如风似雨，随它往昔钩沉，只念今日善经。
李小军的家，是高屋建瓴，起架高而颇空旷，壁照荣而厅堂亮，有一种容得下、放得进的胸襟，有一种格局大、心头宽的气派。居在其中，人必然大方豪气，光明磊落。从李小军并不小气的文风上，可以联系到这种影响，是持续和深层的。 书架上放着南韩村志、兴平人物志和村名溯源，随问：“打算写议论文，还是传记？”李小军打开电脑的word文档，映入眼眶的标题，惊了我一身冷汗。他要咥个大活，吃个大馍。平时工作之余，写个千把字，玩个爱好，错对均在一笑之间，过眼随即烟消云散。李小军写着村史，已经落笔了20万字，他要做桑镇人学学杨双山，他要比比杨二雷、杨化鹏写本书，这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决心，是文坛地震和海啸般的动作。我不敢细看，感觉渭水强劲的后浪，要冲走西桥村拦坝的滚石小瀑布了。
李小军热情地倒酒茶劝吃，不住地重复：“认下门了，迟早来，随时过，都进来，我不在，爸妈那边也是家，莫岔生，我若在，勿客气。” 屋里摆着许多石头，说他是从渭河滩捡回来，打算拜苟家坡的周师傅学雕刻，在石头上刻上书法或刻骨铭心的图案。李小军像个精卫鸟，他要把渭河滩的美石，填在自己的创作底板上。王选练老师说：“石头不能枯摆在院子，要养在水中，这样石魂不飞，刚柔相济。”他两个懂石，李小军答应要伺候好这些石头，他是要将事物拟人化，要将人们怜软化。
只觉得李小军已经半身艺术化了，却还在另一半努力寻找生活，谦虚客观地对待人生和工作。如果身上的艺术细胞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才是天生地设的一对良缘，可惜宋庄村不是宋庄府，农民工不比公子哥，从农村里走出去不容易。生活本不易时，再去追求与物质无关的艺术，那就是自讨苦吃。 不能久呆，时间对我来说，是需要不停工作换取金钱和家庭责任的代名词。打着古会的幌子，我来到李小军的家，看到了他的追求，还在发酵，还在执着，还在对朋友一片真诚；看到了他的环境，并不宽松，并不乐观，并不对前路一片光明。领悟了他的处境，除了鼓励的眼神，给不了更多的支持。感慨这人世间，硬生生让好人做难，让坏人贪欢。
单从文学上认识李小军，远远不够。若听他唱一首屠洪刚的《霸王别姬》，才相信那种霸气的声波，是要奔着大奖赛奖杯去的。李小军的歌声，如果在人才济济的醉美新兴平群排名，也会以豪放精神，大胜石小斌的婉约淸调。他虽不占麦，已是麦霸。他虽不吟唱，已是沉醉的嘹亮。 最不能相信的，是李小军会剪裁衣服，还是个如假包换的服装设计师，凭这个手艺在大城市工作的游刃有余。很多信达电脑培训学校的同学，都在支持和验证这个，说李小军学过服装设计和平面设计，既然学过还在服装设计公司上过几年班，那就让疑虑转化为惊讶吧！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小军多才艺。据最新报道，疫情前夕，李小军又回到母校信达电脑，进行知识回炉，学习了21天的电商培训，拿到了电子商务师的证书。 技多不压身，识广笔如神。落脚点和期望值放在文艺上，李小军会写出新的篇章，吃进去青草，挤出来牛奶，为兴平文坛奉献韶华。 ——2022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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