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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罗青玄 冬天好像还没冷够，阴着脸不肯走。从春节到元霄，天一直湿湿嗒嗒。往年的这个时候，桑葚早已在枝头冒红，水仙花也一瓣瓣离开了花房。今年我的水仙花苞都不结，路过的客人总笑着说我养了盘蒜，我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不知跟疫情有没关，虎年的水仙特别贵，是去年的三倍，小小的一盆花市场卖到一两百，我自己到网上买了五丛水仙头，旧瓶新花组成一盆，吝啬地给水，生怕它花儿开早了。如今年已过完，花儿却不打一个，叶子开始要枯黄。好吧，特殊时期，就让它装蒜吧。  说起来，我对水仙花是有特殊感情的。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务工，过年难得放假回家，除了吃的每次总会提着一袋大蒜瓣回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水仙。父亲爱花，家里没有漂亮的花盆，就用一个公鸡碗装着，加满水，一个晚上它就能冒高半截。几天光景，一根根绿带向上舒展，花苞绿中带白，开出的六瓣花儿洁白温润，中间扣着一个黄色小碗碗。远看朴素而清雅，近闻却香气袭人。父亲让我们用红纸剪成一小节一小节，把每一根水仙茎头包裹起来，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只可惜花期很短，不到半个月光阴，水仙花叶一条条四散倒下，年便在这一张一舒中走远了。水仙花一谢，父亲也要走了。他总是穿着一件白衬衫，中间扣着发黄的纽扣。我总想着如果水仙花能一直开着，也许爸爸就不用走了。
有了小家后，我每年都会逛花市，不买花总觉得年缺点什么。近年来花的品种层出不穷，颜色也让人眼花缭乱，风姿绰约的蝴蝶兰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的芍药鲜艳夺目，迎风招展的桃花也不愿服输，从山间来到了花盆，而我的眼光总是在万紫千红中寻找那一朵小小的白花。就像在寻找父亲每年春节离开的白色背影，寻找留守儿童的那一片空白，那是我童年中说不出的依恋，也是我长大后非此不可的补偿。逢年必买，只需一小盆，安放在自己的小家中，水仙花一开，孩子一闹，闻着那幽幽清香，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感觉这就是年不可替代的味道。 有一年老婆带娃回娘家过年，我一个人在深圳加班，一位单身的女闺蜜邀请我去她家吃年夜饭，我欣然前往，临时想不出要带啥礼物，便到花店抱了一盆开满的水仙花，对我而言，无论在哪，有水仙花便有过年的感觉。我记得踏进家门她看见花时笑得比水仙还美，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比水仙还仙。她接过我的水仙花，问这是啥花？我感觉送错人了，准备的一盆有关水仙花的故事也不知从何倾诉。我告诉她，这是蒜花。她相信了，说哇，没想到蒜花这么漂亮。我把没你漂亮这几字吞了下去。两天后，我问她花开得好吗？她说，好是好，只是太香了招虫子，便把它丢了。 好在，我的妻子非常喜欢水仙的香味，觉得是人间仙气，一闻提神，果真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每当水仙花开，闻着那独特清香，孩子仿佛是以前的我，我成了以前的父亲，我们天天在一起，每天都是过年，这才是我想要的团圆。曾经有一份外地的高薪工作，纠结了好久，跟妻子商量后，她说她不需要太多的钱，她只想要一家人可以像水仙花一样生活在同一个盘里，相濡以沫同荣共苦。 我想，这也是我想要的生活。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作者: 罗青玄，广府人士，爱好广泛，常寄情于山水，煲老火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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