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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春晓”杯    赵梧桐，居北海，英语老师，发表过诗歌若干。  十五号作品 春风拂过，在这个风暖天晴的时候，和爷爷相关的记忆就像吐出新芽的柳枝，一点点在苏醒，一点点将我拉回到过去。 约莫三四岁的时候，我还不会说话，家族里的老老小小一致认为我是个哑姑娘了。父母工作忙，没人看我，只有爷爷没日没夜守着我，搂着我一个劲儿得讲故事，《神雕侠侣》，《七剑下天山》……，模糊记得，他的山羊胡子翘一翘，一个故事就翘出来了。可惜，过了很久，我依旧会笑会哭，就是不会说话。
期待久了，失望总是不可避免。一个冬日的清晨，小叔叔拿着芨芨草边扫院子边调侃我，咱家出了个哑小姐。爷爷二话不说抓着扫把狠揍小叔，吓得小叔跑出去几天没敢回来，奇怪的是，也就是在那天，我说出了这一生的第一句话，“爷爷！” 上了小学，因为年纪比同学小很多，免不了被大孩子欺负。可是每次偷望教室那个瘦长窄小的窗户，总会看到抽着旱烟的爷爷像金刚一样威武得站在那里，严肃得盯着欺负我的人。时到今日，老同学们还会说起我的爷爷，说他们真的很羡慕我，我的爷爷，给了我最暖的橘色。
北方的春天，虽然冰已消融，仍寒冷刺骨，麦子刚刚发芽，一片嫩绿，空气都是甜的。燕子从南方回来了，啾啾叫着，不知去了谁家的鸟巢！仍记得，爷爷背着我越过一条条小溪流去田里忙，黄土地贫瘠，却也藏着很多惊喜，爷爷皴裂的大手，在地里那么一捣鼓，胖胖瘦瘦的蕨麻就被抽出了松软的泥土，用溪水清洗以后都是我童年得美味。我像小麻雀一样开心得围着爷爷跳， 爷爷把我抱起来，乐呵呵地举过头顶。 秋天的时候，麦子熟了，田里会出现一个个稻草人，爷爷的稻草人穿着蓝色褂子，红色裙子，还会戴一顶破烂的草帽。年幼的我不知道稻草人不是真人，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拿着一块糖，抱着布娃娃，偷偷溜出家门去陪伴田里那个孤单的小稻草人，大树的影子晃来晃去，偶尔还有猫儿嗖的一下窜过去，号称要做拯救天下苍生的女侠，越来越害怕，边哭边喊爷爷，躲在小桥洞里不敢动，迷迷糊糊睡着了。半睡半醒中听到有人喊我名字，走出桥洞，看到好多人举着火把找我，等到爷爷他们赶过来时，我已经清醒了。爸爸气得跳脚，伸手要揍我，爷爷马上拦住他，轻轻抱着我问，“娃娃这样晚了，出来干什么呀？”我告诉爷爷 ，“我想陪稻草人妹妹，给她糖吃。”爷爷的胡子又翘了翘，牵着我的手，一起去田里找稻草人，还给我们讲郭靖大侠的故事。
那晚的月很亮，田间的麦子很香，稻草人妹妹手里的糖很甜，我的爷爷很暖，郭靖大侠也很傻。至今想起来，爷爷的暖，还在呵护我的每一天。 时光总是残忍的，它给我美好回忆的同时也留下最痛的痕迹。中考那天早晨，爷爷出去跑步摔倒，就再也没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考场里的我莫名心慌意乱，无所适从。而父母怕影响我考试，都没有告诉我，我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那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我一直不能相信，爷爷会这样不辞而别。后来曾在丽江遇到和他太相似的人，一路追去，失落而归。但是，心里的小人儿告诉我，他没走，我没看到，他就没走，他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默默守护着我。我相信，某个不经意的回头，他会像幼时那样站在窗边等着我回家吃饭。 我期盼着每个春风拂面的日子，就像爷爷干净温暖的怀抱搂着我，梦里的他，依旧是金刚般威武，陪我玩，陪我说话。我知道，爷爷的陪伴，让我更爱世间一切，爱每一片绿叶，那是爷爷含笑的脸；让我爱每一朵花开，那是爷爷洒落在人间的爱。真的，当清风姗姗揽入我怀时，一种难以言状的窃喜和从容，从内心深处汹涌澎湃，因为这里嵌刻着的孩童记忆的真实！ 是的，那个翘着山羊胡子，提着旱烟袋，陪我深夜守稻草人的爷爷远去了。可那些侠义的故事，那些爱已经在我生命里安营扎寨，足够温暖我这一世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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