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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版纳（46） 虎妞 李人毅
虎妞/李人毅绘 虎 妞/李人毅文 虎妞是只小乌鸡。 还是在南糯山半坡老寨采访曾参战的老兵且三时，炎炎的夏日凉快得发冷，吃午饭时我连喝了两碗热粥。 “这大米稀饭咋这么香？” 1、邂逅鸡米粥 见我一脸惊诧，且三老兵笑着对我说：“再喝一碗吧，是鸡米粥哩。” “那就再来一碗吧！” 就这样，在哈尼人家的火塘老灶边，我乐享着与鸡米粥的邂逅。 鸡米粥，是将鸡肉加佐料爆炒后加水和大米一起熬煮而成，这香醇的粥饭也是一道名菜，是哈尼族招待贵客必备的佳肴。做鸡米粥，关键环节是炒好鸡肉，佐料一定要放姜、八角（大料）和青果等，才能去腥入味；更重要的是，鸡一定要现杀的才鲜美。 客人进门，小鸡掉魂。 在这里，小鸡掉魂的日子还在年节期间。我连续两年在这里过春节了，收到节日的重要赠品就是本地的土鸡。 牛年春节一到，新结识的栽树哥就将收拾好的白条鸡送到了我的住所，我学着做鸡米粥，用的是东北家乡海伦的富硒大米和小米，品尝这系结着他乡与故乡情愫的年味儿。 今年的腊月二十七傍晚，邻人送给我一只活母鸡，是从远处山寨带过来的，这可是做鸡米粥上好的食材。我从未杀过鸡，用我家北多妈的话就是：“连个鸡都不敢杀，这当兵的还能上战场拼刺刀？”这种揶揄是笑我不争气，可任凭岁月流转，只要脸皮厚，鸡不杀，肉还是照样吃的。 2、就叫虎妞吧 而今我面对的是一只腿上拴着绳子的小乌鸡，没有红红的鸡冠，灰灰的一团蜷缩在纸壳箱子里，在邻里的鞭炮声中瑟瑟发抖，早已魂飞魄散了。我否定了送到集市花钱宰杀的想法，决定把它养起来。 往纸箱里撒了一些食物，又放了饮用水，小乌鸡忐忑地在我的西园16垄的北头过了一夜。16垄，是我对西园的别称，位于西窗外。我新辟的工作室共有三个小园，小院不大，内容不少。 今年的腊月二十九是除夕，我的小院热闹起来了，小乌鸡定居在院南右园的栅栏下，住进我借来的制式鸡笼子里，立即引来了围观。带着一只小白狗的邻里七岁女孩问我：“爷爷，这只小母鸡叫什么名字啊，我可以摸摸它吗。”我说：“这是虎年的礼物，你就叫它虎妞吧。”孩子们高兴得跳了起来了说：“啊，虎妞！它可以和小白狗交朋友了。” 伴随着除夕的鞭炮声，我忙上忙下贴对联，想写一个“鸡鸭满圈”贴在鸡笼子上。可看着笼子里有鸡无鸭的孤影，找不到童年在黑龙江老家过年的气氛，也就没了兴致。 画着墙上的奔马和老虎、吃着年夜饭、看电视、在网上给孩子们发红包、向百多位朋友回致新年问候……可怎么忙也要到鸡笼子旁边站一会，虎年这个除夕夜，竟然光顾鸡笼五、六次。 有了虎妞，多了牵挂。 3、开放的田园 初一早饭后，我就去超市买回了玉米面和玉米小碴子，拌进剁碎的白菜叶子里，虎妞见了开始大口吃了起来，这是三天来第一次正常进食。就在这天下午，它下了一个软皮蛋，我知道鸡受到惊吓生态紊乱就容易这样，属于“流产”一次，需要进一步调养和适当的运动。 初二上午，我买回了小米为虎妞增加营养，喂完食就放出来，让它自由活动。它跑到路南西面的草丛中卖力地刨食，当我进屋在电脑敲了一会后，出来一看不见了它的影子，我到街西去找也没找到，突然身后传来了它的叫声，原来被邻里的小白狗从街东给撵回来了。 有了小白狗，虎妞多了个管理员。 初三天刚放亮，我就听到虎妞咯咯的叫声，下楼一看，发现它又下蛋了，因为蛋壳太薄摔破了，看来要给鸡补钙了。我决定开放前院的小园让黑妞来刨食吃点沙子，免得跑出去不好找。最先开放的是右南园，我将虎妞抱进小园后它就开始刨土找食了，还兴奋地咯咯叫着，我放心地回到室内画了一会画。当我又出来时，发现虎妞忘情地趴在散尾葵树下的土坑里奋力扑腾着，这是回归了天籁，在做“土浴”运动。 我的心头一热：“住笼子受委屈了，大自然才是它生存的佳园！”第二天，我索性将种着小青菜的左园也开放了。 虎妞似乎在等待这一个时刻的到来，一进园就忙开了，先是将两株芹菜苗连根掘了出来，找到了一只软体蜗牛，叨了几口，就伸脖子吞了进去。转身又将萝卜苗和香菜刨得东倒西歪，而它的最爱还是韭菜，专捡嫩叶吃个不停。过了一会，它似乎对青菜失去了兴趣，转身来到南墙脚下泰竹丛边用力刨了起来，顿时脚下出了一个土坑，竹根下露出的砂石，虫蛹，嫩芽都成了它的美食。“虎虎实实”的大快朵颐，此时的吃相使虎妞名至实归了。 接着，虎妞振翅飞到门边的柜上，向远处眺望着，相映新春对联，留下了一个虎虎生威的壬寅身影。 再看看几个月来我引以为荣的小菜田，被搞得一片狼藉，邻人说：“这么糟蹋也不心疼，你这哪是养鸡呢，是养宠物吧？” 我笑，笑得很开心。 4、牵念和给予 也是，去年惜苗如命，为保菜畦曾和蜗牛展开大战的我，如今任凭虎妞肆意而为，还有一种愉悦感。为什么会这样？ 与其说是宠物，倒不如说是为了却一种心愿。 我曾在北京和燕郊的工作室里，为画鸡而养过几次鸡，都因为没有田园，缺乏土地而失败了，而今作为“三园之主”，终于可以如愿了。 随着虎妞回归土地，展开一道别样风景，使我懂得了尊重家禽的原生态和尊重生命的一致性。 离开土地养的鸡和下的蛋，再好的品种，都远离了原滋原味；失去了天籁，失去了土地，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悬浮起来的生态，高架起来的环境，也就架空了昨天的本真；当我版纳的小园“遭劫”，既是心愿所遂，又是难得的一种精神上的收获。 接踵而来的是物质收获，两天后，虎妞下了一个完整的蛋。 虎年的礼物在改变着我，使我重新拾起来了牵念和惦记，还有久违的给予和关怀，尤其在吃饭时，总是想着如何为虎妞改变食谱，还留下剩菜、剩饭丰富它的饮食。这使我与虎妞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由原来的收拢入笼需要撵着抓回来，到只要我伸手喊着“爬爬、爬爬”，它就顺从地让我抱起来了。 尽管它一天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在笼子里度过，但从敌意到顺从，虎妞对我的信任在加深着，我也领悟着“家鸡要撵团团转，野鸡不撵满天飞”这句古谚的内涵，为它开始了又一波食物的准备，憧憬着一个老人与小乌鸡故事的延续篇。 5、打电话给老罗 夜里，我忘记为鸡笼盖顶盖，一场春雨袭来，小乌鸡成了落汤鸡。 早晨，虎妞就不吃我拌的食，还拉稀便水。我把它抱到菜园里，它没有了觅食的兴奋，却躲在角落里打蔫，一摸它的腋窝发现是高烧。我立即与医生研究，喂它一些熟的研碎的绿豆，又服了两次退烧的药。 一天过去了，虎妞不退烧也不吃食，晚上我没睡好觉，第二天早上就打电话给鱼塘老罗，他家养了好多年鸡，是养鸡专家。老罗告诉我说，这是散养的当年鸡，圈在笼子里就会上火，下雨激着了就会感冒发烧，而吃多了大白菜，也容易拉肚。 从中午到下午，虎妞总是蔫蔫的，估计再拖一天就会更糟糕了，我再次打通与老罗的电话，请他帮忙，他说家里有禽用的止泻药，可以帮助调理一下。老罗还说：“拉肚的问题好解决，要散养才是关键，你把鸡抱来吧。” 6、被忘却的十日缘 这是正月初九的傍晚，我抱着虎妞，拎着一大包它的食物，来到了老罗家。正巧老罗和陈想陵夫妻俩去朋友家吃饭，我将虎妞拴在了罗家的门口。 从收留到送出，我与小乌鸡相伴了刚好十天。 之后我得知，当晚喂过止泻药后，第二天虎妞就与鸡群上山觅食去了，使我悬着的心放下了。 望着院内空空的笼子，心里空落落的。 邻里的小白狗，也在门口转来转去，似乎在期盼着… … 当我再去看虎妞的时候已经是元宵节过后了，发现虎妞在鸡群中，见我“爬爬，爬爬”地叫它，竟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不曾认识我，匆忙走开了。 怎么？虎妞不记得我了吗？ 几只雄鸡见我注意虎妞，忙着过来“接应护卫”。转眼间，鸡群就钻进大黑山脚下的山坡里，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怅然若失，地呆呆地望着。 虎妞在我家三园的一幕幕就在昨天，我和它有着十日缘，十日之缘啊！ 想陵对我说：“鸡与狗不同，认识家，不认人。” 老罗补充到：“这里的鸡都是散养的，才不容易生病，溜达鸡嘛。” “救命救到底，虎妞就留在你家吧。” 我告别了老罗夫妇，带着满满的惆怅和失落，还有些许的释然和宽慰，走向夕阳下的归途。 虎年二月初六于西双版纳   题《虎妞》 李人毅作 五竹四桂拥三园， 十六垄头迎虎年。 仪群怀土归山林， 了却宜人十日缘。
题《虎妞》/李人毅作 局部作品欣赏
小乌鸡和它的笼子
虎妞在散尾葵下的土浴
虎妞在菜园子里
作者工作室，壬寅春节一景
老罗家一景，两只公鸡在护卫着虎妞
李人毅在创作中 李人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国家一级美术师 美术评论家 原《美术》杂志主编助理、执行编委 人民美术网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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