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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老板和周家老大结交之后，觉得他为人豪爽，生意人的精明在李老板看来，只能是应有的品质。所以，两个人的交情越来越深，不长时间，李老板就把三分之一的瓷器给了他，价格一低再低。这与老大开始根本不和李老板讲价格，每一次订货，都由李老板说多少就多少有关系。这当是一种经营之道，不管是商人，还是产业主，有如此品质，是很有必要的。但老大如此做，从一开始就有着他的用心，慢慢地，他的这种用心就变得不可理喻了，失去了理性。这还不算下作。让老大起了杀人越货心的是他在和李老板成为朋友的几年里，他看上了李老板的内人，这个南方女人，让老大从一开始见到她，就为之有些鬼迷心窍，用他自己的话说，叫神魂颠倒。但他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知道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慢慢来。一来是因为李老板，不仅是朋友，还有他还想着要做大生意，二来，女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但不可着急，李老板忙于事业，在家里一定有慢待之处。这个女人那么年轻，只要他肯于在她身上下功夫，就不怕不成功。这需要功夫。在女人身上下这样的功夫，最关键的是让那个女人在内心深处感觉你是真心的，时间的长短是这种功夫的唯一区别。当然，那种只为需要的女人用不着如此。李老板的妻子与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心思细腻，从小受父亲的影响，读过书，知孝悌，深明礼义。父亲是个读书人，但从来不碰科举，守着一份殷实的家业，把一部分田产租给可靠的农人耕种，象征性地收一点租粮，他只要求他们把地种好。他常说，耕种好田地，是为人的根本，天有灾年，人有祸时，天地人，只有地可靠，只要勤于务时，地决不欺人。别人不知他为什么读了那么多书，却不去参加科考。他说，我不是为官的料，喜欢侍候土地，祖上为我留下些许薄土，不只够我一辈子吃喝，还让我倍感桑麻耕织的乐趣，不敢再有妄想。他把剩下的一部分田地，伺弄得十分齐整，家里有着不少存粮。到了春荒时节，他常接济一些日子难以为继的人家。方圆左近一带很多人都十分感念于他。有一年，有一老一少逃荒到老人家门上，老者说他是河南人，遇到了水灾，田园被淹没了。他指着那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说，这是我孙子，不是他，我也没命了，他在洪水到来的时候，先把我从家里背了出来，他爹娘还有一个妹妹都被大水冲走了，不知下落。这次水灾淹没了大片地方，我们爷孙两个算是万幸，投亲不着，一路逃荒到了这里，几个月来，我靠着这个孙子才活了下来。他还小，我知道是他的一个累赘，不是我，他到哪里都能活下去。他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今日，我来到你的府门上，不求你给吃，不求你给穿，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我把这孩子交付给你。到了这个地界，我听说了你不少事情。你是个好人，我没有任何可求你如此待我的地方，只是我这个孙子，我相信他可以为你奉养天年。你可以让他在你府上帮着你做事，给他一口吃的，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过一段时日，如果你觉得他不可靠，可以打发他走，任他走哪里去。这算是我们祖孙两个人给你的一份信约，如果你应了，他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儿子，你可以让他跟你的姓，但我刚才说过，如果你觉得他不可靠，可以立刻赶他走。我苏州有一个远亲，家业也还可靠，这许多年，他一直捎书传信让我拖家带口去他那儿，看来，他离开老家后，在苏州也还过得不错。我把苏州的这个地方留下，如果我这孙子不如你的意，你就把这个地址给他，让他到苏州去让我的远亲好好教他成人。我老了，也想去见一见我的这个远亲。我只有一个儿子，如今不知死活，现在也只剩下这一个孙子了，在我有生之年，我该去见见这个远亲。那孩子听爷爷说到这里，跪在爷爷面前，泪流满面，说：爷爷，我不会离开你，这几个月，我只想着能走到一个地方，可以让咱们安顿下来，我养活你，我不会让你带着我就这样逃吃逃喝，这哪里是长法。我没有想到你今天要把我扔在这里，虽然这位大叔是个好人，但我们不能这样连累人家，你老人家怎么糊涂了，我是你的孙子，你有我，哪里就用得着去投远亲，何况还要把我送人。我不会离开你，我父母还没有下落，你现在只有我这一个孙子，我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哪里能这样想，我更不要你这样想。老人对跪在地上的孙子说：你起来，爷爷不糊涂，爷爷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爷爷这样想这样做，自有爷爷的道理。人活着该当靠自己，我把你托付给你这个大叔，不是要你依靠恩人可以衣食无忧，我也从此可以放心。爷爷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到了这个地方，就听人说到我们面前的这个恩人，我们在这方圆左近走了不少地方，在这几天里，爷爷想的是，你面前的这个叔叔，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也不是因为他家道殷实才做这样的打算，而是知道你和他有一个因缘，这也是我们走到这个地界后我感觉到的。你还记得最先告诉我们你这个叔叔的人说的话吗。他说，老人家，看见你这孙子，我想多一句嘴，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一个人，我把这个人告诉你，你带着你的孙子去找他。你的孙子和这个人是有缘分的。他还说，我知道你们老家那地方几个月前发了一场洪水，淹没了很多地方，有很多人没有逃过这场灾难，老人家，你们两个全托着这个孩子的福才走到到我们这个地界来。人命由天，去吧，照我指的路去吧。你们千里迢迢，实在是靠着这个因缘来的。去吧。我问他姓名，他说，这个不重要，听我的话去吧。老人说到这儿，对他的孙子说：孩子，我让你起来，听爷爷的话。我见到这个人，就明白那个人所说的因缘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面前的这个人，他也越不过个因缘的命。你起来，给他磕一个头，从此，你们两个可以相依为命了。那孩子不起来，说：爷爷，你不要骗我，那个人说的话不是真的，我不信，我不要你把我扔在这里。 这时候，那位大叔过来，把那个孩子扶起来，对他们两个人说：老人家，我一直在听你和孩子的说话，我没有你听说的那么好，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家里有一妻一女，有几间陋室，还有些许薄田。你们祖孙什么话也不要再说。已经到了这里，一定听我的，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你老人家如此年纪，这一路一定辛苦，小孩子这么懂事，一路上一定也是十分小心，你们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老人家说我们有缘分，就让我为你们祖孙两个随一份薄缘。至于老人家说的那些话，孩子已然懂事，我们什么也不要再说。只管在我这儿住下，这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能这样，我也才能随这份缘。说着，过来扶了老人，要往家里请。可那孩子站在那里不动。他回身看着那孩子，只见他又跪在地上，紧磕几个头，说：恩人在上，请受我这一拜，方敢进门，只是我有一事相求。孩子，你尽管说，你这么小，竟有这样细心，别说一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你有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那孩子这才伏地说道：从我和爷爷逃出那场大难之后，我就想要服侍我爷爷一辈子，不想到了这里，能遇到你，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一般的那样好。所以，我才有求于你。我不会改变我的主意，不管我爷爷对你怎么说，我都是要服侍他一辈子，你不能勉强我。如果我想和爷爷独自过活，我知道，他是不会在贵府长时间待的。至于他说的苏州远亲，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也可能是他怕连累我，才故意这样说，我不会让他离开我孤苦为生。那样，我会一辈子不得心安的。两个大人听那孩子这样说，都流下泪来。那位大叔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管你和爷爷在这里住多少时日，只把这里当自己的家。那孩子又磕过三个头，才起来和爷爷一起走进门去。 我想你们也已经听得出来，那个孩子就是李应生。后来的事情，不用我再说，你们也一定猜想到了。李应生在住进后来的丈人家的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一家人做了早餐，等所有人起来后，他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当年，李应生十二岁。那天，他进了门，各处留心，后来在那位大叔带他去见婶母又带他院子和屋子各处看过之后，他就想着要在第二天做这一顿早餐。他在院子里看到一处菜地，种着长啥样蔬菜，韭菜，辣子，菠菜，芹菜。李应生是一个用心又聪明的孩子，但最重要的是他质朴。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先是把家里的大大小小的活都看到了也做到了。做这一切，他都一声不吭，也不问该怎么做，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为什么菜浇水。院子里有一棵橙子树和一棵枇杷树，没过几天，他把两棵树上的空枝剪下来。大叔问他为什么剪掉它们，他说，我看了几天，知道它们是油条，你们这些空枝上面不挂果，可它们的枝叶长得非常肥实，这些油条最能和那些长果的树枝抢营养，留着它们，果子的成长就会受到影响。大叔问他从哪儿常来的这些知识，他说，在家的时候，很早听人说苹果树和李树上有油条，那是最抢养分的空枝，这几天我看这两棵树上也有这样的空枝，我没有和你说，就把它们剪了。咱们可以看看剪了它们好还不好。等到明年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剪枝了，果树是要剪枝的。大叔听他说明年，心里非常高兴。经过一段时间，他担心这孩子再说要和爷爷离开的话。所以，他一心挽留爷爷住下去。爷爷心里明白，也不说这些话，只是和大叔说话，和他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和他说一些南方和北方种庄稼的相同和不同处。老人家做得一手好庄稼，不几天，他就要了一把锄，和大叔一起下地干活。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大叔很喜欢这个孩子，又见自己的孙子很快习惯了这个家，并且，把家里的上上下下打理得十分齐整，心想，就在样一直住下去，不是他的初衷，做人要有分寸，我虽然有些年纪，但身子骨还硬朗，苏州那个远亲多次要我去，我也该去见他。到了他那里，就至于到了自己的半个家，说不定，还可以和他一起再回老家，如果能死在家里，也算这一趟逃荒有些善果。看来，我这个孙子也和那个远亲一样，离开老家，自有他命里的缘分，这里就是他的缘分地。这个大叔，待他像亲生的儿子一样，他大叔婶母叫得那么亲切，我也放心了。这个时候不走，我就是老不中用了。 人家认得字，一天夜里，趁大家睡熟的时候，留下一张纸条：我走了，去苏州找远亲了。到了那边，我会带信给你们。孩子，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叔叔一家人，他们是你的再生父母。爷爷在这儿的这段日子，很是放心。爷爷只能把你留下，以表对上天的敬意，对这一家人的大恩，爷爷无以报偿，只能委屈你了。不要再追寻爷爷。爷爷会照顾自己的。替爷爷致谢。 那天夜里，风水大师把故事讲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差不多把住宅的事忘了，包换我爹。 4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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